第六十章

“嘿嘿，”地八子放下酒杯，接过老太婆递过来的钞票，呸地往手指上唾了吐沫，哗啦哗啦地数点起来：“哇，终于开资了，总算可以宽绰宽绰了！”

“有钱了，点正经事，买件新衣服穿！”老太婆冲着地八子唠叨着：“你瞅你这一身，埋汰不汰的，衣袖撸得开了线，胳膊肘子磨得开了花，买件新衣服吧，别造得跟个要饭花子似的！”

“哼，”地八子则不以为然：“不露就行呗，我就这个样，如果让我穿上新衣服，还不会走路了吶！”

地八子长我许多岁，如果细论起来，我应该称他谓叔叔。此身材很矮小，奇貌不扬，虽然已近中年，却无家

无业，无儿无，甚至，连户本都没有，地八子总是以自嘲的吻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我一块砖、一片瓦，并且，没有户本，十亿中国里不包括我。”

地八子在监狱里度过了大半生，出狱后，做为帮教的重点物，被政府安置到这家濒临产倒闭的印刷厂，既当更夫，又做勤杂工，在政府的关怀之下，地八子终于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每天早晨，当工们陆陆续续地来到工厂时，地八子便开始他的早餐，一杯老白，就着一盘花生米、一块热馒，便咕嘟咕嘟灌进了肚子，然后，往沙发椅上一倒，睡觉了。

一觉醒来，地八子赤脚趿拉着又脏又的布鞋，拎着大扫帚毫无责任心地胡把院子清扫一遍，然后，扫帚一丢，走进办公室：“厂长，今天中午吃什么？”

“烧！”我顺手掏出一张钞票，地八子眼前一亮：“哈，好，好生活！”

“你啊，”老太婆絮叨着：“就是有福，遇到了一个有钱的厂长！”

于是，我与地八子一拎着一支烧腿，狼吞虎咽起来，我咽下一酒，问地八子道：“地八子，你咋叫这么个名字啊！”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地八子继续啃咬着。<>ltxsba@Ｇmail.￠om发布页LtXsfB点￠○㎡ }|最|新|网|址|找|回|-ltxsba)@gmail.com}

“你姓啥？”

“不知道！”

“什么，自己姓啥都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哦，对了，想起来了，我出监狱的时候，为了落户，警察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叫什么刘卫东，就是保卫毛主席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给你选个刘姓呢？”

“嘿嘿，刘姓多啊，张、王、李、赵、遍地刘（流）吗！”

“可是，你的户为什么没有落下呢？”

“哼，”地八子放下腿，恨恨地说道：“我妈活着的时候，我们租别家的房子，妈妈死了，我也进了监狱，出来后，监狱的警察给我开了证明，可是，到了当地派出所，一看，我虽然有证明，可是，我却没有住房，说是研究研究怎么办，哼，这一研究，落户的事就没影了，时间一长，证明也让我弄丢了，结果，我便成为黑！”地八子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个糟糟的小本本：“厂长，这是我唯一的财产！”

“哦，”我接过来展开一看，豁豁，原来是国民时期发放的《证》，里面贴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地八子指着上面的像坦诚地对我说道：“这是我妈妈！好可怜的，卖身挣钱，把我和姐姐养大，可是，姐姐却被给祸

害死了，而我，穷得一无所有！”

“你妈妈，她，”我不好意思再问下去，而地八子却大大方方地讲述起他可怜、可悲，而又可恶的生活之旅，直听得我目瞪呆，感慨万分，望着眼前这个地八子，一个非同寻常的小物，我觉得非常有必要单独给他著书立传。而不应该把他的生经历生硬地拽到此篇文章里，如此一来，篇幅将更加冗长，无法驾驭，也没有必要。

还有一件事，我总是百思不得其解，奇貌不扬、放形骸的地八子，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汉，居然结识了数也数不清的卖身。与我混熟之后，一有机会，地八子便把左手圈成一个，然后，用右手的中指反复地捅着：“老张，想不想这个？”

“么？”我则明知顾问，地八子继续下流地捅着：“剜之，办之！”

“嘿嘿，好吗！”

“活绝对地好，走吧！”

于是，我别上手提电话，与地八子一同钻进富丽唐璜，通身闪烁着令目眩的莹光的高级轿车里。总是在数月之前，我还拎着小饭盒，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都要准时地走出家门，战斗般地与众进拥挤公共汽车。而今天，我非常自豪地拥有自己的座骑，蛋上，还挂着一部价值万元的手提电话。每念及此，我好不幸福，好不快乐！

我悠然地驾驶着徐姐为我购置的高级轿车，在地八子的指点之下，穿过一道道大街，绕过一条条小巷，找野开心去了！

每次嫖野的时候，地八子便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