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抽走了所有线的木偶一步一步地挪进了屋。那双半高跟的、黑色的皮鞋,踩在地板上,不再发出昨天出门时那种清脆的“笃笃”声,而是一种沉闷的、拖沓的、像是在泥地里跋涉过的声音。
她没有开灯,径直地走进了那道挂着小鸭子图案的、半旧的塑料帘子后面。 里面很快又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天一点一点地亮了。
我听到她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准备着早饭。那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按部就班,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与她无关的、荒诞的梦。
可当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走到我的床边,叫我起床时,我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地,黏在了她的腿上。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
净的、灰色的旧毛衣,可下半身却还来不及更换。她的小腿上,依旧穿着昨晚那双黑色的、薄薄的丝袜。
那不是我熟悉的那种不透明的、厚实的黑色裤袜。那是一种极薄的、近乎半透明的黑色,像一缕轻烟,缠绕在她的皮肤上。在从窗户透进来的、灰白色的晨光里,我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那层薄薄的尼龙布料下,她小腿肚那光滑、白皙的
廓。那布料紧紧地绷在她秀气的脚踝那优美的曲线上。我第一次注意到,那袜子的表面,带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光泽,仿佛曾经被什么濡湿过,此刻正慢慢地
涸,以一种
湿的、亲昵的姿态,紧贴着她的肌肤。
我的呼吸,在那一瞬间猛地停滞了。
那不是我熟悉的那种不透明的、厚实的黑色裤袜。那是一种极薄的、近乎半透明的黑
色,像一缕轻烟,缠绕在她的皮肤上。在从窗户透进来的、灰白色的晨光里,我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那层薄薄的尼龙布料下,她小腿肚那光滑、白皙的
廓。那布料紧紧地绷在她秀气的脚踝那优美的曲线上。
我的目光像一只不受控制的、贪婪的虫子,开始在那片神秘的黑色上寸寸地、仔细地爬行。
我看到在她右腿的、靠近脚踝内侧的、那个极其不起眼的位置,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被什么东西不小心勾
了的抽丝。
那道抽丝,像一道小小的、
致的、白色的闪电。
它无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划
了那片完整的、
不见底的黑色。那道小小的
损,让周围原本平整、光滑的尼龙表面,起了几道极其细微的、像水波一样的褶皱。那褶皱里,仿佛还残留着昨夜,某个瞬间的、剧烈的挣扎。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顺着那道几乎看不见的抽丝,往上移动。
我看到了她的膝盖。那层薄薄的黑色织物,在膝盖骨的位置,因为反复的弯曲和伸展,颜色变得比其他地方更浅,更透明。透过那层被撑薄了的尼龙,我甚至能看到她皮肤上,有一小片淡淡的、模糊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按压过的红痕。
那片红痕像一朵开在薄冰之下的、羞耻的、小小的桃花。
然后,我的目光在她的左腿大腿外侧停住了。
那里,袜子的表面,不再是均匀的、带着微光的黑色。有一小块区域,大约有我手掌那么大,颜色显得有些发暗,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在晨光下,那块地方的质感显得有些僵硬,甚至在边缘处,因为
涸而起了几丝极细微的、像盐霜一样的白色结晶。它像一块地图上不祥的标记,无声地宣告着昨夜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怎样湿润而又黏腻的战役。
我的脸颊像被火烧一样滚烫。桑拿房里那些污秽不堪的话,像一桶沸腾的、滚烫的猪油,尽数地泼进了我的脑子里。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异样的、灼热的、近乎于侵犯的目光。她端着碗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碗里的白粥都差点晃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双腿,想要用右腿去遮掩左腿上那块不祥的地图。
可她最终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已经放弃了所有挣扎的
。
她把那碗白粥,重重地放在了我床
的小柜子上。
“快起来,喝了,上学要迟到了。”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淡。可那平
淡里却藏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的、几乎要哭出来的颤抖。
然后,她就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出了那道印花布帘子。
帘子因为她的动作而剧烈地晃动着,上面印着的黄色小鸭子也跟着惊慌失措地摇摆。
我一个
坐在床上,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
的、小小的泥偶,久久没有动弹。
我的目光,还死死地盯着那道晃动不休的布帘。
帘子外面,就是我们家那间狭小而又昏暗的客厅。就是那个充满了檀香皂和油烟味的、我无比熟悉的世界。
我拿起那碗放在床
柜上、还冒着热气的白粥,却怎么也喝不下去。那
熟悉的味道,此刻闻起来,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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