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弄色(1-3)

悬着一块墨玉，随风微微摇晃，偶尔发出一声清脆的玉鸣。他负手而立，身形修长而悠然，乍一看似是个寻常的文士，温雅而随和，可眉宇间的锋芒却难掩，目光沉，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

他嘴角微微上扬，唇角似笑非笑，眼尾略长，带着几分慵懒，像是随意而来，又像是早已等候在此。即便在夜色中，那双眼睛依旧幽莫测，仿佛能将一眼看透，却又让捉摸不透他的真正心思。

我认得他——谢行止，归雁镇有名的万事通，消息灵通，谈吐风雅，商贾之间的暗流，他总能先一步察觉。

此刻，他站在桥，似有意，亦似无意地朝我望来，眼神意味长。

夜风拂过，卷起桥几片落叶，归雁镇的喧嚣被流水冲散，唯有远处的灯火映在青溪之上，摇曳如梦。

谢行止站在不远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随意，又像是早有打算。

“景公子许久未见，近来可还安好？”他的语气懒散而随和，仿佛只是老友寒暄。

我微微一笑，拱手回道：“托谢东家的福，一切尚可。”

谢行止轻轻点，目光扫过桥下的流水，似是随意地说道：“夜色正好，不若随我走一趟，去个热闹的地方，驱驱这夜里的寒意。”

我眉微挑，故作不解：“谢东家指的是？”

谢行止轻叹一声，语调悠然：“还能是哪处？瑶香阁。”

他的话音未落，我的心便微微一紧。

瑶香阁，归雁镇最负盛名的青楼，亦是消息流通的枢纽，商贾权贵、江湖豪客皆在此处留影。苏青瑶，这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游走于各方势力之间，明世故，谁也不知道她的真正立场。

谢行止突然提起瑶香阁，是单纯的消遣，还是别有所图？

我垂眸沉吟，随即轻轻一笑，作出几分迟疑的模样：“谢东家雅兴极好，只是……我近来医馆事务繁忙，且囊中羞涩，怕是不好叨扰。”

谢行止闻言，轻笑出声，眼神带着一丝戏谑：“景公子何必谦逊？医者虽非大富，但要说不得瑶香阁的大门，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

我仍旧含笑不语，试图借此搪塞过去，却见谢行止微微侧首，语气漫不经心：“何况，今晚可不是普通的宴席，苏掌柜已备下美酒，特邀几位贵客前去，景公子若是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东道之意？”

他的话看似随意，却隐含意。

我目光微微一沉，心中掠过一丝疑惑。谢行止的目光仍旧淡淡落在我身上，仿佛在等待着我的反应。

这一刻，我意识到，这次去瑶香阁，怕是推脱不得了。

夜风带着些微凉意，吹散桥的灯影。我知这次已无法推脱，只能顺势而为，略一点，笑道：“既然谢东家盛相邀，那景某便恭敬不如从命。”

谢行止闻言，似是早已料到我的回答，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并未多言，抬步便朝前走去，步履从容，长衫随夜风微微翻动，玉佩轻晃，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我跟在他身侧，沿着青溪桥一路向南，往瑶香阁的方向而去。

夜色渐，可归雁镇的街巷仍旧灯火通明，商贩们高声吆喝，贩卖着热腾腾的糕点、小吃，或是新鲜的胭脂水，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茶汤的温润气息。

谢行止走得闲适，似乎并无急着赴宴的意思，反倒是不时停下脚步，随意地与沿街的商贩搭话。

“刘东家，今儿的桂花酿还是上回的味道？”他顺手接过一小坛酒，轻轻晃了晃，笑意漫不经心。

那酒铺老板见了他，连忙堆起笑脸：“哎呀，谢东家说笑了，您老挑的酒哪能错？”

谢行止轻轻一笑，将酒放回柜上，不疾不徐地拱手：“改再来讨两坛。”

酒铺老板连连点，目送他离去，脸上的笑意仍未散去。

行至茶楼门前，一个身穿绸衫的掌柜亲自迎上前来，热地招呼道：“谢行首，夜里风凉，可要进来坐坐？”

谢行止抬手虚按，笑道：“今夜另有约，便不打扰张掌柜的生意了。”

张掌柜闻言，却不死心，殷勤地添上一句：“那改东家可一定要来，这批新上的普洱可是难得的好茶。”

谢行止微微颔首，步履未停，随应道：“既是张掌柜的珍藏，谢某自然要来尝尝。”

这一路上，他似乎对镇上的大小商贩了若指掌，哪家卖酒，哪家织布，哪家贩茶，他皆能熟络地喊出对方的姓名和字号，甚至还能顺手寒暄几句，轻描淡写间，仿佛便已匪浅。

他看似风雅懒散，骨子里却带着一商贾的圆滑世故。他的名字在归雁镇里流转，或许不仅仅是一个书生，而更像是个真正能调度心的“行商”。

夜色下，我们穿过繁华的街巷，踏一条稍显幽静的青石小道。前方，瑶香阁的灯火已然可见。那座楼阁在夜色中金红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