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弄色(26)

她微微一笑，眼角眉梢皆是一片温柔：“你眼下微青，步履微沉，气息亦浮——若是我看不出来，那才叫没良心。”

我一愣，旋即失笑，低声道：“是我不够小心。”

“你倒是会藏。”她指尖在我手背轻轻点了一下，语气仍是温婉，却多了几分责备与心疼。

我将粥碗放在廊下石几上，伸手复住她那指尖微凉的手，轻声道：“我不是不说，只是不想让你忧心。”

“可你越是这般，我便越放心不下。”她望着我，声音不高，却句句贴心。“君郎，你身在局中，每一步皆踏于暗流，我不求能助你局，唯望你能知，这世上，并非万事皆需一肩扛。”

我怔了怔，忽而觉得心那点绷紧许久的弦，被她这句话轻轻一拨，竟微微松动。

她收回手，替我斟了半盏茶：“快些吃罢。若再晚些，小枝便要来抢了。”

我端起碗来，却未立刻，只看着她笑：“婉儿，你可知道，你这样待我，我很容易生出一种错觉。”

她侧首看我，眼底带著点笑意：“什么错觉？”

“错觉你不是为我熬粥，是在为我……守一世安稳。”

林婉闻言一怔

，手中茶盏微顿，随即轻轻笑了。

“若你愿收，那错觉，也无妨真一场。”

晨风轻起，檐下风铃清响。

我端起那碗温粥，尝了一，滑顺，微带姜香。

林婉垂眸为我添茶，声音仍是那般柔润：“我听浮影斋的说……昨夜不只你不在。”

我微顿：“哦？”

她语气如常，唇边含笑：“唐姑娘好像也在查伏云寺那一带的图纹，傍晚便出了门，一夜未归。”

我轻挑眉：“她查阵图？”

林婉未正面应答，只是淡淡道：“寒渊近来动作渐频，唐姑娘似也察觉有异。昨晚守门的护院说，她翻过几本从江南带来的军策，还问了伏云寺旧址的封锁记录……”

我若有所思地放下碗。

她垂眸收拾托盘，似不经意般补了一句：“若说这伏云寺的阵中真藏有秘密，怕是如今，知道这点的……不只你一个了。”

她语气平淡，却一语双关。

我望着她分明素雅的背影，忽觉那看似温柔的语句背后，似藏了一道风眼。

我轻声道：“你是在提醒我，唐蔓有她自己的路？”

她回首看我，眸光澄静如水，却清晰映着我脸上的思虑：“我只是想说，君郎若有什么话要问，不妨早些问。唐姑娘不是个喜欢绕圈子的。”

我点点，未再多言。

她微笑着替我收拾碗盏，转身离去时，步履依旧那般轻柔从容，衣角在晨风中微微飘起，像一朵不言不语的白梅，拂过屋檐，掠过我心。

朝阳已高，浮影斋厅中香茗初沏，案上铺着我从伏云寺带回的残卷与拓图，几名旧部已按我吩咐从外坊取来纸笔与符书，便于比对纹理与文字。

沈云霁坐于主位右侧，神专注，眉心微锁，小枝则捧著茶壶在一旁打转，嘴里虽没说话，却时不时偷偷朝那卷残文瞄几眼。

林婉坐在我左侧，亲自抄录残文上的异体字，偶尔与我低语一二；柳夭夭则百无聊赖地将折扇敲在桌缘，一边碎念：“阵图这种东西不是该你们修道之来烦恼吗？我只管怎么把浮影斋生意继续开下去可好？”

我一边回她一句“你且别走神”，一边将残文展开于案上，将刚才所得仔细讲述：“……那地底佛堂中，七尊金身所捏法印似与我心法共鸣，印法启动宝箱，残卷便藏于其中。所记内容，仍与七之门有关，却只言片语，尚需译。”

话音未落，院外忽

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护院从廊外奔，眉眼皆现警惕之色：“公子，有硬闯山门，说……说是来找您的！”

我立时起身，沈云霁与林婉同时抬，柳夭夭也将扇一合，眸色一敛：“谁这么大胆？”

小枝吓了一跳，捧著茶壶藏到了云霁身后。

我目光一沉，正准备亲自迎战，廊下忽然响起一声懒洋洋的熟悉嗓音：

“哎呀，才几不见，浮影斋这门风阵仗倒是吓了。景公子不会真要拿刀迎客吧？”

那声音一出，众皆是一愣。

我脚步一顿，望向门——

阳光从院中斜照而，一道略显憔悴却挺拔的身影踏视野。他身披风尘，眼神却如往昔般带著几分懒散与狡黠。

“……陆青？”

我脱而出。

沈云霁微微皱眉，林婉眸光微颤，小枝“啊”了一声。

柳夭夭则眯起眼，冷哼一声：“这死，终于舍得回来了。”

而我，站在原地，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步步走近，只觉时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