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 第二部(46-47 [第六卷])

待言，施羽志不遂杀焚尸，天痴给他两个选择：要嘛抹脖子，自刎谢罪，一命赔一命；要嘛接自己一掌，接完还能站着，便可走。

施羽志这白痴居然选了后者，下场便是眼前这般。

两名衙差、师爷，还有茶楼同行的狐朋狗党，全被扣铜钟，虽有好心给挖了通气的地，但从正午时分被扣到这会儿，便未被晒得滚烫的铜钟烤死，闷也闷坏了五脏六腑，总之已久无声息，死活不知。

不久，便有来报，说天痴大剌剌地押越过城关，衙门那厢接获消息，城尹大不仅召集三班衙差、马巡弓手等，还向东镇卫所讨救兵，说有江湖在城中恃武作，请求统领支援。钟阜城外的将军府卫所驻有铁骑二百余乘，全是戍过谷城大营的锐，非同小可。

天痴听了，讨了纸笔写落满篇龙蛇，抓着施羽志未残的左手摁上血印，倏忽远去，迄今未回。

看热闹的听说大兵将至，怕受池鱼之殃，转眼散去大半，剩下的却不肯走，唯恐

走得清光，只余老汉一，难免父同命，连尸首都不剩。几名路过的士绅听说原委，自告奋勇去向城尹大说，众神一振，索留在现场等消息，不住地接耳、议论不休，给彼此壮胆。

石欣尘见老汉垂首坐于铁枪铜钟前，面色灰败，请示过父亲之后，趋前为他号脉，惊觉他已近油尽灯枯，脉象弱不可辨，同新死之也差不了多少，赶紧渡些许真气，老才“噫”的一声回过神来。

“……老丈，我扶你到一旁休息罢。”耿照搀住老汉肩臂，以免他突然栽倒，伤了颅等紧要处。

老汉摇了摇。“我在这儿就好。我等他。”

耿照与石欣尘本以为老汉指的是天痴，他虽目不能视，说话时却稳稳朝向挂在杆顶的施羽志。耿照听着华服贵公子次第衰微的悠断呼吸，突然意识到他“等”的是眼前的仇。

老在等施羽志断气。

“大师给我一把刀子，让我杀了他，我没拿。”

不远处的地面上，搁著折下的半截枪，约莫便是老汉里的“刀子”。“我闺……生前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守规矩、子好，我们虽然穷，却是抬挺胸做的良民。她不能有个杀的爹。”

他睁著眸焦空、似覆有一层灰浊白翳的眼睛，望向高悬在眼前奄奄一息的仇，平静地说：“只要……只要比他晚些断气就好。他是城尹大的亲戚，我们这种升斗小民，动不了他的；若我杀他，哪怕以死抵罪，难保不会牵连左邻右舍、关照过我父俩的诸多等，我闺肯定也不愿如此。

“所以……我等他就好。只要比他晚一点咽气，就算给我……给我家丫报了仇。”终于忍不住呜咽一声，簌簌颤抖，目中流下血泪，哀戚如稚子的泣颜令无比心碎。阙牧风眸中出熊熊怒火，解下双手大剑，咬牙狠笑：“莫等了，老丈，我替你了结这厮。”却被耿照拉住，冲他轻轻摇。

酒叶山庄家大业大，根基全在钟阜一地，开罪城尹的结果非同小可，若说在场除石家父外，谁最不能与此牵扯的，当属阙牧风无疑。

耿照虽身在江湖，素不喜夺命，哪怕万恶如狼首聂冥途，也希望能以律法制裁之。

但在冷??谷，他曾亲手处决过犯下罪的“混江鼋”麻福，以儆效尤。若能运使内力，他肯定悄悄替阙牧风出手，神不知鬼不觉杀掉施羽志，以免老汉含恨以终，偏偏就是有心无力，只能阻止青年冲动误事。

正自扼腕，瞥见石欣尘一手按住老

汉脉门，另一只酥腻玉手抵着他背心要，谨慎控制着输老体内的真气，以免过度催动残余的命元，残芯焰，旋即噗的一声熄灭，适得其反。

强输真气是续命，但一点一点度真气，活血渗淤，可以说是治疗了，然而准控制内息的代价，就是极为费劲，不一会儿功夫，郎额际已微见薄汗，连鼻尖和唇上细细的汗毛都是晶亮一片，缀著小巧的水珠，更添丽色。

耿照暗忖：“欣尘姑娘心慈，不惜如此虚耗，也想尽力挽救命。若换了是厌尘姑娘，大概会果断杀了施羽志，懒得等他命终。”

老汉印堂发黑，唇色灰黄，连汗都不出了，毋须通岐黄，连耿照也知老寿命将近，全凭意志力苦苦撑持，只求比仇晚走一霎，报得之仇。

蓦地远处黄尘滚滚，铁蹄飞，轰隆隆的踏地声宛若炸雷击鼓，但看猎猎飘扬的东镇军旗，也知来的是城外卫所的铁骑。这可不是衙门那班好吃懒做、仗势欺的衙差可比，众顿时慌了手脚，圈子不自觉地迅速内缩，畏惧之甚，竟盖过逃生的本能。

铁骑来到近处，前的统领“吁”的一声，举手为令，身后的披甲骑兵掖着长枪，散成一列呈预备冲锋状，明晃晃的枪尖虽垂地斜指，映着西斜的光依旧十分狰狞，粗粗一望约有数十骑，也算给足城尹大面子。

这下连石欣尘也不得不舍了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