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 第二部(55-58 [第八卷])

“不说了让你砍中就退么，等过年？”

“……我也想啊。”

阙牧风连连苦笑，定睛瞧去，果然切齿伫立的宇文相不是肚肠流、一地毛的惨状，腹间并著武者围腰和几层衣衫，清清楚楚划了开来，青年确未失手。

然而在单衣之下，却露出层层叠的齐整细鳞，每片约比拇指指甲略大些，泛著温润的金属雾光，似极轻极薄，行动间安静无声，旬为异物。

金铁锻造之物，勾串起来不可能不发出声响。除了极之轻薄能减少敲击声，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鳞甲黏于底衣之类的依凭上，而非以细铁环连缀起来。

阙牧风观察到鳞甲的排列有疏有密，像是具有弹的底衣被雄躯撑开，益发佐证猜想。那活像砍进脂肪层的微黏手感，极可能是底衣的材质所致，但任凭青年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有什么能符合这些条件的材料。

然后他才留意到身前少理当露的左臂上，覆了层奇特的臂甲，先前必为袖管所遮，是以未见。

那甲片覆盖住燕犀由腕至肘的上半部分，乃下方镂空的半甲形制，颜色是透出淡淡幽蓝的月牙白，带著珍珠皮光似的雾濛，又有明显的金属半光泽；通体滑润，无有花纹雕饰。纯以造物言，说是近乎完美，阙牧风简直难有异议。

这比他想像过的任何东西，都更接近“完美”二字。

问题出在它的厚度上。

臂甲贴于少的肌肤，用眼几乎无法辨别其段差，既像纸片，又似另一层皮肤，就长在她身上。莫说锻造，任何材质做到这般轻薄，皆不足以成甲，更不可能挡得住宇文相一击而无凹损。

泛著珠光的月白臂甲表面，能见得淡淡的掌纹印子，那是独眼巨汉一掌劈落的如山铁证，像在嘲笑阙牧风似的清晰浮现，恁谁来都无法假装它不存在。

沿着臂甲而上，于燕犀的上臂处有枚高约两寸的小小臂环，并非一体成形，而是分作前后两三片的样子。因臂肌鼓起，接缝处撑挤开来，露出底下纱帛似的半透明材质，明显有着绝佳的弹。那不可能是薄纱，他心想。

事实上任何布帛都不能有如此优秀的延展，活像某种动物的胶筋。

臂环再上去则是片小小的、无比浑圆的肩甲，同样如黏贴般覆着少的香肩，仿佛欲凸显她曼妙的胴体曲线。

阙牧风想起推她肩膊时，那微凉的滑腻触感。看来他当

时碰著的正是这宛若第二层皮肤的薄甲，但摸着不似金铁，虽说凉冷，却是身的温度，绝非死物。

用“被那丫煨热”的说法或可勉强解释，但这套甲又不只这一处离奇，阙牧风果断地放弃挣扎，不再试图自圆其说。

“你的‘拳证’原来是随身携带啊。”

巨汉打量著少半的藕臂，狞笑中带着令毛骨悚然的贪婪。不知为何，阙牧风丝毫不以为他垂涎的是美色。“‘雪貂拳’燕景山是你什么？”

“是我爹爹。”燕犀峻声道：“你不是《鳞鲤拳》的传，你之前使的是《狮王爪》。你杀了多少？”

宇文相狂笑起来。“不够多。毕竟，有三十三家对不？”

“鳞鲤”是穿山甲的雅称，阙牧风一听《鳞鲤拳》之名，便知是他衣底那套细鳞软甲，暗忖：“原来兽相篇的拳证，是这种甲衣的形制。这丫竟是《雪貂拳》的传？”他没听过燕景山其，连《雪貂拳》亦是初闻，可见燕犀之父在江湖上无藉藉之名，一如他当年的猜想。

但他瞬间便明白两的话意。

燕犀说的“之前”，盖指二在阙府初次手，那时宇文所使，是与“兽王”解福瑞一脉相承、名列兽相篇的《狮王爪》。燕犀久攻无果，差点著了道儿，事后怀疑他衣底著甲，但没想到会是《鳞鲤拳》的拳证。

狮王爪传拥有鳞鲤拳拳证，必是杀后所夺。

这厮不仅仅是双十异兽之传，更是个血食杀手，专门狩猎兽相篇中列名的门派传，夺取其证！

“大爷，这娃儿赏了给我可好？”独眼巨汉伸舌舐唇，赤的饥馋几从红目中薄而出，阙牧风心知这同样不为少的青春丽色，而是更残忍、更血淋淋的臆想。“待我剥了这小雪貂的皮，给大爷做条貂尾围脖，可暖和了。”

第五八折 舌作嘘嚱 刃劖丹心

“哎呀，你们这些武林，没事喊打喊杀的做甚？以和为贵，以和为贵。”林罗山笑嘻嘻地说。“弹剑居还要做生意哩！毋通见红。”顺又吐出方言：

“来！兰姑，咱偌久未见，饮一杯是袂伤过份乎？饮了汝犹原欲转去，我绝对袂拦阻，还会请大轿共汝送转去二爷的昔，按呢敢好？”

阙牧风如同鸭子听雷，但“林一杯”、“二爷欸醋”等零星的词语还是能猜到意思的，应是邀绣娘同饮，喝完保证送她回阙府云云，怎么听都是子诱骗良家失身的鬼话，认真是一个字也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