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 第二部(62-64 [第九卷])

醒过来，而非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在寒冬中搁了三个月，最终仍是腐败发臭的尸体，但至寒之神只给了她骸血。不一样的儿子，不一样的问题，只有“母亲注定烦恼”这点没有改变。

血骷髅对于无上神力的憧憬和想像，在藏身于庄内石室的密室夹层中，目睹四分五裂的“那个”之际，便已然无存，伴随着难以形容的错愕与幻灭。她毫不怀疑在目击者的眼里，那一幕会有多震撼，更别提事后惊见“尸体”复原如初，仅尸身上多了接合线似的淡淡红痕，暗示石室中那骇的场景确实发生过，其震慑与说服力简直不言可喻。

但，这不过是巧妙的机关罢了，当中并没有神，遑论神力。一切都是假的。

圣教之内肯定颇有异术，心珠、六天统摄之阵，乃至“教尊的新”印记等，她不知道的还很多，只是这些都无法起死回生，注定她永远失去了子。

血骷髅的心从那会儿便已彻底化灰，教尊那“六十年不老不死，无敌于天下”的乩身之奖，她的理解是某种神功传承，这般子还要再活一甲子，于郎不啻苦刑折磨，半点兴趣也没有，只想为骸血求得，如此即便自己不在了，也不教他再受欺侮。

鬼面武士中，知道这串玛瑙珠子，乃至亲眼见过心珠发作、蛊虫噬脑之威的着实不少，当中心思机敏些的，从聂雨色随意几句里便会过意来，血使大竟欲发动阵图，唤醒众体内的心珠之蛊，相顾骇然间，不禁为之大哗。

“……

血骷髅！”一突然扔下了手里的单刀，双手勒颈，雄躯剧颤，歪歪倒倒地走上前，觇孔中的眼瞳瞠如铃，几乎凸出鬼面，瞧着十分骇。“我涂胜对你忠心耿耿，你平素从不拿正眼瞧我，也还罢了，连老子的命也……也想要拿……拿……拿拿拿拿拿拿拿拿拿————！”

单调如反复拨弦的怪异语音，由铁砂磨地般的嘶嘎沙哑骤然拔尖，最后竟成了“啊”的长声尖啸。靠近血骷髅的几本能拱卫郎，不让那鬼面武士涂胜再近，冷不防被怪啸一震，耳膜几被刺，无不掩耳踉跄，单膝跪倒。

再抬时，赫见涂胜颈颔间泛起墨青色的丝络痕迹，仿佛有什么漆黑异物以颈椎为中心，沿着血络经脉四向扩散，蔓延的速度连眼亦可轻易分辨，异物行经处的肌肤迅速失去光泽，灰沉如死尸；涨势之快，几乎是瞬间便漫鬼面，原本血丝密布的黄浑眼瞳一霎成黑，如汩焦油，满满的似将溢出。

涂胜歪着抖动几下，“拿拿拿”的余音自张大的嘴里流淌而出，听着不像舌所发，虽非唧响，却异常地近似虫声，冷不防地往前一跳，扑上另一名挡在血骷髅身前的鬼面武士，双腿缠腰攀臂抓脸，张便往他肩颈处咬落，连着筋狠狠咬下一大块来！

须知齿平钝，不比虎豹豺狼，要能如此活撕血，这一咬怕没有几百斤的气力，差不多就是捕兽钢夹一箝一扯，前者借助机簧或可办到，后者却非普通所能为。

被生生咬下一块的鬼面武士嘶声惨叫，叫声到中途却变了样，创出鲜血的同时，竟也渗出焦油般稠腻的漆黑异质，要不多时他便抓着涂胜反咬回去，两缠片刻，鬼面武士便明显占了上风，硬生生扯下涂胜一条臂膀来，血糢糊的参差创未见有那漆黑异质渗出，不知是尚未行至，抑或其量不足以致此。

缺了一臂的涂胜似乎全无痛觉，继续疯狂攻击着鬼面武士，状若山魈发狂，双方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彻底失去形，非是外表有什么异变，而是两不知疼痛、舍生忘死的撕咬所致。

包括耿照在内，众都看傻了。

但发狂的又何止涂胜二？疯病仿佛以此为中心扩散，青络黑瞳的鬼面武士们彼此攻击的同时也扑向七玄盟众，没有特定的攻击对象，只是彻底贯彻“坏”二字，无有一霎间能稍稍歇止，场面登时大。

“……砍！”军之中，但听薛百螣提气大喝：“莫要缠斗，他们不怕！砍下颅才有用！”他以成名绝技《蛇虺百足》的刚猛指劲接敌，发现哪怕是信手一捏

便能废掉对手的臂腿肩关，却完全无法停止这群疯狗的攻击欲望。

他们会如绳犬般昂颈撕咬，以还能动的部位一脑儿冲撞过来，更要命的是绝不稍停，全然违反武学中“制其要害”的直觉。己方有不少便是在刺中鬼面武士的瞬间稍一松懈，不是被理当委顿的敌扑倒，就是被已然倒地的对手——很可能还是别的对手——咬断喉咙，死得不明不白。

宿冥起初也差点着了道，幸而衣底的御邪宝甲挡住了落于肩臂的牙，手起刃落间，锋锐无匹的降魔青钢剑清出一条路来，才发现漱玉节始终避在身后，仗着垫肩蹬靴的媚儿高大马，俨然是绝佳的屏障，免于被发狂的鬼面武士纠缠。她气虎虎地回剑一扫，将戴纱美迫离背门，怒道：

“骚狐狸！你也好意思？小……盟主呢？”

漱玉节“铿啷”一声，擎出腰畔的青钢剑，轻轻让过了扑来之，照准其背脊斩落。那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