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 第二部(62-64 [第九卷])

，益发显出他颈背的那一点红光刺目，灼热的程度连被搭着肩的郎都能感觉到。血骷髅知他一向耐疼，世间很难有比“随风化境”改变功体时更剧烈的疼痛，但颈椎里有枚灼热的炭粒、一点一点炊熟骨髓神经的痛感显然超过了青年的耐受力，方骸血的脚步益发蹒跚，双膝一软，差点将她拖倒在地。

血骷髅一咬牙，将他扛上了肩，发足狂奔；不知跑了多久，蓦地眼前一白，清风拂面，她在冲出甬道时脚下踩空，两缠着滚落边坡，但觉青的气味鲜浓，微湿的泥土柔软，摔着竟不怎么疼。

“……！”身下青年的痛呼声异常熟稔，一如他平时的嚣狂粗鲁，而非甬道里的昏沉颟顸，那发自心珠的异热早已烟消雾散，只余一丝烘暖。

（离开了……离开阵法的范畴了！）

郎忍不住想笑，又想振臂高呼，明明一放松下来，才觉几已榨最后一丝气力，浑身无处不酸疼，但活着的欣喜盖过了一切，不是因为她活着，而是骇血还活着。

她忽觉腿心里湿腻得厉害，只想要他进来，反正身上唯一的一件丝绸大袖衫早已烂烂，只消解开男儿的裤，翻身骑上，便能纳他那又弯又挺、无比滚烫的——

血骷髅突然一凝，娇躯发僵，从顶凉到了脚底心。

她的内功称不上湛，外门拳脚乃至枪法才是她擅长的武技，察觉杀气、听声辨位本非所长，能发现敌已至，纯是因为听见了马嘶。那是郎非常熟悉的畜牲嘶鸣，她亲自挑了这青骢名驹，赠与公公、乃至丈夫麾下最为倚重的家臣，希望他的忠诚不因丈夫的骤逝消淡，而其也没有辜负这份期盼，便在郎“死后”，依旧对本城忠心耿耿，扶持那个不成话的蠢丫。

“吁”的一声捋

住了青骢马，来一袭青衫，外罩藕纱褙子，白靴玉带，金冠束发，五绺长须飘飘，漫声吟道：“青阳蛰动喜雷霆，万碧绦涛耀朱明，不共霜天风雪舞，枝条抖落笑玄英！”虽斯文儒雅，声却如龙似虎，震得气血翻涌，亏得他胯下青骢乃训练有素的名种，习于主雄健，动也不动，较战马还要更平稳宁定。

血骷髅双脚发软，方骸血倒是先她而起身，不瞧那儒雅的青衫文士一眼，轻蔑的眸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鞍后另一匹通体雪白、身躯却有花般的螺髻状鹿毛细纹的骏马之上，冲着鞍顶的长腿男装丽冷笑道：

“舒意浓！你这般迟来，算得什么救驾？信不信我让她剥了你的衣裳，老子着让所有看！”

他的自信心原本被耿照摔得稀碎一地，但心珠差点把青年的脑袋煮熟，昏醒浑噩间，暂时忘了那份胆寒恐惧，一见是始终没能吃掉的舒意浓送上门，以为是血骷髅召来的援军，色欲熏心，出言亦当不逊。

文士剑眉蹙起，血骷髅赶紧一扯青年，低声道：“莫犯浑！这贼贱丫已然叛我，她带的是天霄城的首席家臣墨柳先生。”提醒他舒意浓是豁出去了，不怕为圣教驱策的把柄被知晓。

墨柳先生就着鞍顶，冷眼打量二，回顾少主：“我去揍那小子一顿。留着牙应讯，和一只能画押的手行了呗？或用不着画押，那便毋须手脚了。”

“且慢。”舒意浓停辔摇，翻身下马，一拍雪狮子的，通灵知的神骏白驹便轻嘶着碎步跑开，偕墨柳先生的青骢于坡旁低嚼。郎取下佩剑“冰澈宝”傍身，却未擎出，缓缓走近二，似是抑着娇躯微颤，然而那张堪称国色的“妾颜”之上并无惧意，只有满满的觉悟和坚毅，非同往。

“血使……血骷髅……也不是，是容嫦嬿才对。”她瞧着那顶山魈骨盔，才发现离开了黑夜炬焰，在青霄白下看来，不过就是苍白微裂的陈腐之物罢了，既无灵，遑论威慑，不懂自己过往为何会如此害怕，想来只觉荒谬绝伦。

“我小时候喊过你‘姨’。我们虽不亲，但我一直当你是家里，只因我母亲信任你。”舒意浓试图望进山魈的眼，盯着那双陌生而美丽的眼睛。其实她想不起容嫦嬿的眼睛是什么样，容嫦嬿总和母亲站在一块儿，而少舒意浓决计不敢直视母亲。

整座天霄城里，她最陌生的该是母亲了，其次便是容嫦嬿。大家都说她们感觉上十分相像，一般的宽肩，一般的窈窕修长，一般的袅娜款摆……除了容嫦嬿有张僵尸般的长长马

脸，远比不上夫美貌。但现在舒意浓知道了，那不仅是张皮面具，还是歹毒的、李代桃僵的可怕算计。

她只想知道为什么。

母亲很狂、很独我，她把被父亲冷落的压抑和痛苦，从他还在的时候便悄悄发泄在他身上，父亲死后的种种失序不过是扩延发散而已，其实她一直都没变。若母亲说得上真正对谁好，那便只有容嫦嬿而已，甚至好过对兄长。

姚雨霏无疑是着儿子的，但在旁观者看来，她的委实令窒息。舒凤愁承受的压力、痛苦乃至绪勒索，远远超过所有，那孩子撑了这么久才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简直坚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