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缺一半。怪物也好，残疾也好，都是我们的天使。”

我听见妈妈隔着氧气面罩，艰难地回答道：“好……”

我紧紧地捏着妈妈的手：“我们一起唱歌给他听，唱小星星……不要让他只能听到爸爸唱歌……不要让他听到爸爸在唱《葬心》……我现在唱给你听：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满天都是小眼睛……”

我一边哭一边唱，医生们已经坐好了手术

的准备，这时一直关注着妈妈分娩况的一位叫道：“产宫缩正常？心律恢复正常？等等，保持输血，胎儿可以正常娩出！”

我继续一只手抱着妈妈的，一只手握着妈妈的手，斜靠在妈妈身边，轻声地给妈妈唱着那首熟悉的旋律。在医生的指挥下，妈妈开始一阵阵的用力，手指甲抓了我的手背，不像我刚进来时那样了无生气。

终于，在妈妈最后一次紧紧抓住我的手，长时间的一阵绷紧身子以后，我听见了一声清亮的哭声。

真是万幸。我没有去看那些手忙脚的医护员，而是继续安抚着妈妈：“妈妈，听到没，我们的宝宝哭了。”

妈妈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护士帮宝宝清洁过身体，做了最基本的检查以后，包好了递给我：“祝贺你，健康的男婴，身体数值非常标准。”

我糊里糊涂地看着眼前这个小东西，这就是……我和妈妈的孩子？红的皮肤上还有着许多皱纹，紧紧地闭着眼睛，还轻轻吧嗒了一下小嘴。小心翼翼地接到怀里，抱到妈妈面前：“看……我们的宝宝。”

妈妈微笑着看着我，医生正在给她做止血手术。幸好只是宫颈撕裂，出血很快止住了，摘下面罩的妈妈第一句话就是：“小磊……”

我这才看到妈妈的嘴唇已经咬了，正在渗着血。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又是心疼，我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赶紧把宝宝抱到妈妈手边：“你抱抱。”

妈妈无力的抱着宝宝，眼神里的温柔和满足就像要流出来一样。片刻，医护员把宝宝接过去做全面检查，并把妈妈转移到移动病床上，就要送到病房，我正要跟着去，刚出手术室门，一位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看看他，他摘下罩，就是刚才轻声问为什么妈妈这么紧张的医生，出就是一句中文：“我是华裔，会中文。”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微笑道：“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位医生微笑着看着我，眼神有些不可捉摸。我突然想到，刚才我和妈妈说的那些话，他全部听得懂！

我的冷汗又一下子冒了出来，终归还是瞒不住的啊，终归会被知道——不管在哪里，逃不掉的。隐瞒了那么久，终于有知道我和妈妈伦了——还生了孩子！我如遭雷击，结结地用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声音叫道：“你，你，刚才——”

他摇了摇：“我什么都没听到。但是，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太太会那么紧张了。”

我狐疑地看

着他，他又微笑起来：“你放心，我很敬佩你们的勇气。另外，我是医生，为病保密是我的职责。去陪你太太吧，愿主赐福给你们。”

到了病房，妈妈正在输，刚才极端的疲劳使得她沉沉的睡去。我坐在病床边，看着那仍然苍白的脸，心里悲喜加。喜的是妈妈终于战胜了恐惧，我们有了健康的宝宝，悲的是，终究有知道了我们夫妻还有母子关系……敬佩，是的，不是想象中的鄙视，但是……弗里德曼的话在我耳边回响：“你们毕竟还是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