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心雪】（1-17）

薛意侧目看去，只见齐雪靠着车壁，随着颠簸一点一点，已然睡熟。目光掠过她脸颊时，他一时难移开了。

她的眼角，分明残留着几道未的泪痕。

他握着缰绳的手微微紧了紧，原本伸出的手停在半空，转而落下时只拍了拍她的肩：“到了。”

县城的喧嚣将齐雪唤醒，她慌忙揉揉眼睛，跳下车，努力挤出笑容，仿佛方才的脆弱从未发生。

薛意将马车付城门的驿站，叫马儿歇息。他领着齐雪走进一家成衣商铺，老板是个热的，见是年轻男，便笑着打趣：“这是哪家公子带娘子来买新衣裳啊？这年有闲有钱还疼的好夫君不多了！瞧瞧我家绢布，闭着眼睛挑都是……”

齐雪并不是怀春的少，却还是听得羞红了脸，连连摆手，走进店铺更里边，试图转移注意，却立刻被一条裙子勾住了目光，老板毫不意外，还没挨上声音先传至齐雪耳中。

“这条裙子呢，叫落红枕雪，白色的底料质地非凡，那丝线绕着，却能仿出白翡翠一样温润通透的质感，你瞧这裙子点缀的红刺绣，不像那种劣质糊上去的燃料，嵌得就像美不忍拂去的红梅花瓣那么自然！”老板几乎把自己说陶醉了。

齐雪下意识伸出手，指尖轻抚过群面，那丝滑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一颤，迅速收回手，转而坚决地拿起旁边两套最寻常、最耐磨的棉布衣裙，对老板娘说：“就要这两件。”

薛意在一旁看着，并未多言。直到老板娘将朴素的布裙包好，他方才开，目光落在那条落红枕雪裙上：“一并带上。”

齐雪愕然，张了张嘴却不能出声，他已默默付了钱。

回程的马车上，齐雪抱着那装着三条裙子的包袱，如怀里藏着绝世珍宝，脸上神开朗许多，话也多了。

“薛大哥，您真是好！”她声音清脆，感激涕零，“简直是活菩萨在世！”

薛意驱着马车，望着前方蜿蜒的泥路，并未答话，只觉得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让这沉闷的赶路不再枯燥了。路过一个卖烧饼的摊子，他买了两个，递给她一个。两就着清水，在车上解决了午饭。

回到家中，齐雪立刻换上了那身落红枕雪裙。素雅的白与惊艳的红衬得她整个都明亮了几分，如薄云彻底散尽的满月。

她在薛意面前轻快地转了个圈，裙摆漾开动的弧度：“好看吗？”

薛意正低敲打着木盆上的钉子，闻声抬眼，认真地打量她一瞬，那袭华裙与她脸上单纯的笑容，竟意外地和谐。

他唇角扬了扬，低才应：“嗯。”

到了下午，浴桶和木盆终于做好，摆在院里晒会儿午后的太阳，顿时添了几分过子的气息。

薛意收拾弓箭，准备上山。齐雪立刻跟上，小心地提着裙摆：“我也去！”

“这身衣裳，不怕弄脏？”他问。

“我会加倍小心的！”她急忙保证，眼神恳切。

薛意看了看她，只道：“随你。”

山林幽，薛意对路径极为熟悉，不知在此住下后上山往返了多少次。

行走间，他忽然停下脚步，示意齐雪噤声。只见不远处林间空地上，立着一母鹿，体态放松，正在低啃食青。薛意悄无声息地张弓搭箭。

齐雪在一旁屏息凝神，心中满是惊叹，她许久没大快朵颐地吃了，比薛意更急着盼着猎到鹿，她在现代可没吃过鹿。

然而，薛意凝望那鹿片刻，弓弦绷紧，箭尖微颤，最终却缓缓放下了手臂。

齐雪一愣，眼看美食即将跑走，嘟着嘴小声念叨：“为什么……”

“看那边。”薛意低声说，示意她看向母鹿身后的树丛。只见那里，一直更小的幼鹿怯生生地探出来，依偎到母亲身边。

齐雪瞬间明白了，她望着那浑然不知逃过一劫的母鹿和它身旁的幼崽，心如糖浆般化开，对身前这个即将与她成亲的男，蓦然生出了真诚的敬佩。

下山的路上，薛意打了几只山鸟，齐雪再无怨言，脚步如轻舞般雀跃，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何事开心？”薛意问。

齐雪转过，眼睛亮晶晶的，却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仰慕之，狡黠道：“让我独自开心吧，我不舍得分享给别了。”

晚风轻穿山林百路，叶子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此刻秘而不宣的欢欣颂歌。

（六）伤痕

婚前的十几，齐雪都受着薛意的恩惠，愈发无法心安理得地住在这屋檐下。

夜里难以眠，白，她便一遍遍擦拭本就净的木桌，水痕划过桌面，映出她恍惚的倒影。

齐雪手上机械地重复着雨刮器一样来回的动作，思绪已神游天外：薛意的恩，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除非天上掉馅饼，否则她一个手无缚之力、又无一处之长的子，挣钱如何比得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