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三地风土异 右侯已有虑（下）

不肯把这些给蒲秦，最终招致了身死家灭之祸。他的身死，代表着“宗主督护制”在本地的彻底消灭，三长制由而顺势建立，遂乃有了这位“佟党长”的出现。——严格说来，党长和宗主是两码事，宗主相当割据势力，党长是朝廷的委任官吏，不过放到乡里中言，在农们的眼中看去，两者却是颇为相像的，都是当地的主事。

刀出鞘的声响耳，程远马上领会到了犊鼻裤的雅意，忙给身边的一个羯抛了个眼色。

那羯应了声“是”，却站立不动。

程远努了努嘴。

那羯学着程远的样子，也努了努嘴。

程远怒道：“你什么！”

那羯说道：“大家要我做什么？”

“大热的天，佟公犹劳公事，为了本地乡里的安宁，顶着烈，检查过往的行，我等虽是路过的商团，非本地也，但遇到这等为民尽瘁的好官，又焉能不奉上些礼物，以表我等的敬佩？我叫你什么？你说我叫你什么？还不把上好的香料、葡萄酒拿来，献与佟公！”

那羯恍然大悟，却没立刻去办此事，而是看向了刁犗，见刁犗点了点，这才去到一辆车边，随便取了两包香料，几瓶葡萄酒，捧做一堆，拿了过来。

程远笑与“佟党长”说道：“这香料、葡萄酒都是产自兹，便在西域而言，也是佳品。区区礼物，不足表我等对佟公的敬佩尊崇之，还敢请佟公不嫌微薄，赏脸笑纳。”

犊鼻裤上前，一把将这些抢过，先晃了晃葡萄酒，咽了唾沫，继而拿香料包凑到鼻前，狠狠地闻了两，哪里还有横眉冷目的样子？喜笑颜开，冲着其余几，说道：“把这香料拿回去，你们家的婆娘们，一定都高兴得很！”请求佟党长，说道，“佟公，也分给小点吧？小家那婆娘，狗眼看低，不识何为威猛硕大，喜小弟弟比小俊俏，已是连着四五没叫小近身了！拿了这香料给她，怕她不得求着小弄她？”

程远听了犊鼻裤这话，倒是无有惊，他知道，因为连年兵灾，百姓贫穷，如今民间颇有兄弟共妻这种事，眼前的这个犊鼻裤，显然就是这样。

佟党长笑骂了一句，说那犊鼻裤“就这点出息”，旋即收起笑容，依旧一本正经，摊开手来，与刁犗、程远说道：“拿过来！”

程远问道：“什么？”

“文牒！”

程远取出通关文牒，呈给佟党长察看。

以徐州之力，造些假的文牒，不成问题。那佟党长没有看出毛病来，便将文牒还与程远，说道：“行了，你们走吧。”

有惊无险，过了此关。

行至暮，是晚刁犗等搭帐野地，住宿了一夜。

程远大半夜的睡不着，出帐站在月下，眺望夜色，闻间虫鸣，隐约遥见乡里村舍，黑黝黝的蹲伏左近，偶尔听到一声犬吠，不太清晰，可在寂静的夜中，又像是十分清晰，两种不同混合一起，给以怪的感触。

他沐月独立良久，回想白天遇到那位佟党长的事，不禁思起伏，暗暗喟叹：“定西就不说了，其国虽小而贫，而莘幼著的诸项新政之下，却无论士民，尽皆昂奋，极具蓬勃之气，若之徐升！

“关中所见，蒲茂虽氐，然甚有华风，重农桑，以仁抚民，其在关中的民望很高，兼之氐秦攻魏，所向披靡，兵威大盛，关中的民心因之亦颇振也！最关键的是，就今白天所见，可知班禄、三长两制，氐秦在新得之地的推行度竟是极快，此两制的班禄制也就罢了，唯那三长制，目的在於整治豪强，搜括，此制若等到氐秦把之尽数推行到所有的新得之地后，可以预见，氐秦的国力势必会再上一层！今之氐秦，若之将午，诚然吾北地之独霸也！

“观我徐州，既无莘幼著新政，天王又不重仁德、不革慕容氏旧弊，只依仗着羯兵之骁勇，高力之善战，若不见百姓之哀鸣，黔之处水火，而乃有争霸自立之念，嗟乎！纵览古今，岂有徒以兵甲、残虐而强者？国虽大，好战尚亡，况乎我徐州地只青、徐，东南一隅罢了，比不上江左，更比不上氐秦如今的地广稠！唉，天王意欲自立，问我等意见时，我那会儿还积极支持，而今河北、关中、定西，看了一圈，却才知之前的我真是坐井观天，不自量力！”

程远认识到了之前的自己是在坐井观天，这是一个不错的转变，然而，这只是他个的转变而已，他非常了解贺浑邪，知道等回到徐州以后，他就算有胆子把自己的这番感悟禀与贺浑邪，贺浑邪却也肯定不会听的，说不得，惹怒了贺浑邪，还会给他自己带来牢狱之灾，以致命不保。想及此处，程远越的忧心忡忡了。

月下孤影，他独自徘徊，心中想道：“现下氐秦北用兵於幽州，南正在打南阳，其西边的天水郡，定西又似乎将要攻之，是氐秦可能将会三面皆战也，我徐州如果此时自立，蒲茂或许的确抽不出手来，打我徐州，但天王顶多也就只能趁这段时间，过些称王称霸的子，待氐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