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众生相

他答应了燕的要求，当了滁州城的新任节度使，然后，燕开始给他塞官吏，塞了不少，他自己也找了一些，在一天的时间内，总算是将这个台班子给搭建起来了。

只是，这也不过是一个纸糊的架子罢了，如今眼下，虽然都在府衙内，但没真的在办公，大家，其实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办公。

不过，早早的，大家就来府衙“上班”了，平里的懒散拖沓，倒是丝毫不见了。

然而，坐在自己位置上后，接耳小声说的，无非是昨夜谁谁家被抄家灭族了，谁谁家被点名提拔了起来。

燕来得太快，

燕的刀架得也太快，

这群刚刚“投诚”的官员们，

还有些没能适应自己的身份。

好在，他们现在名义上的“节度使大”，似乎和他们是一样的绪。

一个上午，大家都只是这般在坐着，节度使大也不传下任何的政令，一个个地都成了活生生的泥胎。

一个管家模样的下走了府衙，来到了签押房重地，走到自家老爷身边，凑到其耳边说了些话。

随即，

老浑浊的目光里，流露出了一抹希翼和激动之色。

他用颤抖地双手抓起自己脑袋上的官帽，放在了桌案上。

王师，王师打回来了！

老心里，很是激动。

但很快，

他的手又哆嗦了一下，

他开始害怕起来，

因为虽然是被迫的，但他却戴过这顶官帽。

宦海沉浮多年的他清楚，这顶帽子，哪怕他只戴了一天，不，只要戴上过，就一辈子都摘不下来了。

昨夜，他一直在受着内心的煎熬。

那是少年时读圣贤书所立下的宏愿，那是金榜题名东华门唱名的荣耀，那是两袖一挥，致仕归乡时的洒脱；

他的野心，一直不大，他的官，也没做到很大，但这辈子，却也算是顺风顺水，虽有波澜，却大体顺当。

谁料得，年老将土时，却被来了这么一糟。

尤其是听到那位老友举家自尽的事后，他内心的煎熬，开始越来越强烈。

自己，

是不是选错了？

王师要打回来了，要驱逐燕了，他是高兴的。

这里，

是乾国的疆土，怎能容燕蛮撒野！

这里，

是王化礼仪之地，怎能容燕蛮糟蹋？

然而，

王师若是打回来了，

自己，

又将被如何？

身边的管家虽然不过四十出的年纪，却是继承自己父亲的职位一直待在这个家里，见自家老爷如此憔悴神伤，也是默默地在心里叹息。

“去，将前堂的大们，都请来。”

“是，老爷。”

很快，前堂的十多名大来了。

府衙前堂，一直是节度使以下那些一郡高官的职所。

他们中，有的是昨晚被提拔上来的，有的，则是原本就坐在这个位置上。

此时，他们一起受唤进来，表各不相同。

有鄙夷露在脸上的，

有同病相怜之无奈的，

有默然麻木的，

签押房里，短暂的沉默后，

诸位大一起向坐在桌案后的老行礼：

“参见……大。”

老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伸手，

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没急着说话，而是在继续地拍脸，

且开始拍得，越来越重。

“啪！啪！啪！啪！”

“老爷，老爷！”

管家赶忙上前阻拦。

老的左脸，已然通红，只是因为脸上本就没多少了，所以也肿不起来。

下方众，一时有些无措。

老端起桌案上放了许久早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喝了一，混合着血沫子，咽了下去，

开道：

“想来诸位已经知道了，城内现在很，燕也很，王师，据说已经在城外不远处了。”

这个消息，从早晨开始，众就已经知道了，且家里的仆还会持续地送新的消息过来。

“燕进了城，咱们却还坐在衙门里，呵呵，这叫个什么事儿。”

老这番话说出，在场众脸色全都为之一变，变得极为难看。

“不过，老夫明白，诸位大和我不同，我啊，是鬼迷心窍，想求个高官名位，所以上了燕的贼船。

而诸位大，则是为了保存有用之身，你们，和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