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心变

貔貅有些不满地刨动着蹄子，

郑凡则翻身下来，走到了江边。

他学着田无镜的先前的样子，在江边蹲下，伸手拘了一捧水，拍在了脸上。

水有些凉，带着些许的土腥味儿。

郑凡晃了晃，

身子往后，坐在了江边。

再抬起，看着远处的夕阳，时而皱眉时而又舒展。

紧接着，又习惯地从胸的位置取出了一个铁盒，里，其实就只剩下一根烟了。

从出征到现在，他还没回盛乐过，瞎子牌卷烟自然也就没的补充，这最后一根，则是他故意放在身上留作个念想的。

用火折子点了烟，

吸一气，

郑凡缓缓地闭上眼，

腔中开始缓缓吐出烟雾。

这时，郑凡的那只貔貅出现了些许躁动不安，甚至还一反常态地将自己的脑袋埋了下去。

另一尊成年貔兽缓缓来到这里，上坐着的是，是田无镜。

田无镜看着郑凡现在的样子，目光很是平静。

但隐然之间，却似乎暗藏着雷霆。

田无镜落在了地上，走到郑凡身后，开道：

“心里不舒服？”

当田无镜的声音自自己背后响起时，

郑凡一反常态地没有马上起身行礼，

而是很自然地伸手不抖了抖烟灰，

点了点。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玉不琢不成器，郑凡一直被田无镜当作自己的“学生”。

其实，无论在哪个年代，衣钵传，往往比自己血脉子嗣更为重要。

子嗣，只是自己血脉的延续；而衣钵，则是神的传递。

几代之后，再厚的血缘关系，其实也就说淡就淡了，但神上的有些东西，却往往能够做到历久弥新。

只不过，做田无镜的“学生”，看似很是美好，但这其中所承受的压力，也是常所无法想像。

他对你好时，是真的好；

他锻炼你时，要是出一点差错，你，就没了。

“王爷，我是因为发现自己心里居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而觉得不舒服。”

听到这句回答，田无镜缓缓闭上了眼。

两个男，

一个坐着，

一个站着。

站着的地位高，

坐着的地位低；

良久，

郑凡忽然笑了，

将烟丢了江面，

伸手抓起身边的一把烂泥，砸向了河中。

“你不喜欢？”田无镜问道。

郑凡仰起，

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田无镜，

道：

“王爷，我喜欢变成你的样子，但我不喜欢变成你。”

我想成为的，是你驰骋疆场麾下铁骑如云的样子，

而不是想和田无镜你一样，那般压抑到不异于自残的生。

田无镜若有所思地点点，

开道：

“我知道。”

“呼………”

郑凡默默地调整身子，改坐姿为单膝跪姿，朝着田无镜，

“王爷，请恕罪。”

“你说的，是真心话而已，在军中，只有谎报军才是罪，没有说实话的罪。”

田无镜放低身段，在江畔边坐了下来。

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郑凡，

田无镜伸手不拍了拍身侧之前郑凡坐的位置，

“坐吧。”

“谢王爷。”

就这样，

两匹貔貅，并排站在后投诉，小一的那只，明显有些发慌，底气不足的样子；

正如前面的两个男，

一个后背如同山岳伟岸，另一个，则显得气场被压制得有些萎靡。

虽说郑将军在盛乐军内也是一呼百应，平里在盛乐城内，更是挥挥手就能引得当地百姓的热欢呼；

但在田无镜身边时，

谁能在气势上，压得住他？

当然了，也没必要去压这个。

“其实，本王不希望你走和我一样的路。”

郑凡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先前的他，只是有些放肆地想要宣泄一下绪，所以难得的真流露了一下。

毕竟，田无镜再威严，但在郑凡看来，其实很像是自己的一个严厉兄长。

做弟弟的，在有限制的前提下，哭一哭，闹一闹，发泄一下绪，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这得拿捏好一个度。

过了，就惹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