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朕………老了。”

三个字，

却宛若巨雷炸响，震得整个御书房似乎都开始了摇颤。

一时间，连魏公公也马上跪伏了下来。

这位伟岸的天子，自在潜邸时就已经崭露锋芒，在东宫时就已经掌握朝政，在登基后更是苦心孤诣，方才有当下大燕之盛大国势。

面对百年藩镇李家家主，他能信之如手足；

面对大燕一等门阀嫡子，他能亲之如胞弟；

他敢大开宫门之禁，让数千外军骑兵宫！

他敢一封信去往荒漠，让蛮族不敢有一匹战马东进！

藏夫子燕京斩龙脉，他直斥对方不过是江湖骗术！

数十万铁骑，孤注一掷，同时向两国开战，最终灭晋，现如今，百万军民正在镇南关外，和楚厮杀，绵延官道上，更有无数民夫正在奔赴他所指定的战场，去堆砌属于他的雄心蓝图。

他一直在赢，

任何敢挡在他身前的事物，都会被他搬开。

数百年来，大燕是姬家和门阀共治天下，外受蛮族之欺，内遭邻国之觑；

在他治下，

门阀已尘埃，

蛮王将其公主嫁燕京，

三晋燕，乾国瑟瑟不敢北向，楚国正岌岌可危。

他是皇帝，燕国的皇帝，他，就是大燕的象征！

呕心沥血至今，他已经完成了三代君主都无法做成的伟业。

但，

他现在，

却亲承认，亲说出，

自己，

老了。

诸位皇子，心神剧震。

越是雄才伟略的皇帝，他和他儿子们之间，就越是难有亲可言，因为他的力，早就耗在了朝野和疆场上。

天子无，天家，亦无。

大燕的这一代皇子，对他们的父皇，可谓是畏惧到了骨子里。

因为熟悉，

因为血脉相连，

所以，

他们比旁，更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们的父皇，到底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存在。

除了小七，

其余成年皇子，

没敢真的认为，他们和父皇之间，还会有所谓的“父子之”。

靖南侯自灭满门那一，燕皇准了田皇后归家省亲，让其亲眼目睹了那一夜田宅血流成河，亲族死绝！

夸小六子最像自己的翌，他亲下密旨，命靖南侯以谋逆之罪，踏平闵家，闵妃，被赐一道白绫。

小六子至今都忘不了，那一他用银钱贿赂了几个看守太监偷偷进了冷宫打算给母妃送吃用，推开门，他所看见的那一幕。

母妃的脸，

惨白惨白的，

白得吓，

母妃的眼睛，

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像是要出来了一样。

他的舌，露在外面，

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小六子没有像其他孩子那般被吓得跑开，

他在下面，

站了许久许久，

就这么看着，看着自己的母妃，看着自己父皇最为疼的妃子，看着那个格爽朗受宫内宦官太监们敬的。

所以，

后来很多年里，

小六子从未怀念过自己的母妃，因为母妃吊死的画面，早已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一想起母妃，就是那种景象；

没有慈的画面，没有温馨的场景，有的，就是那最后的模样。

所以，

就不想了。

太子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他的胸里，其实一直戴着一个荷包，里面塞的，是晒的花瓣。

他的母后，在临死前，其实已经疯癫了几年。

但饶是如此，在得知自己即将大婚时，母后在每短暂的清醒时间里，亲自给自己纳了一个荷包。

将荷包递给自己时，

母后憔悴的脸上满是愧疚，

她说她本想着亲自带着宫内的绣娘给自己织一件大婚那穿的袍子，但，她做不到了。

虽然出身田氏望族，但她的绣工，一向很好。

未出阁前，田无镜就经常穿着她这位阿姊给他织的衣裳；

订亲后，她还亲自制过衣裳，让喜欢跟着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后面跑的田无镜去送去。

她不争，无论是做了太子妃，还是做了皇后。

闵妃府时，排场极大，那宛若雨水一般洒落的金银花，让府邸上下所有下们都对其俯首帖耳。

但她不恼，也不气，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的丈夫有闵氏的财力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