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庐陵奇货，群众相谋

但除此虚荣，赏用实微。既已创策之功而褒扬，竟不以忠义之才而见用。投臣于山南，专是旧怨纠缠，欲因臣谋身之拙计，构大王险恶于孤城，这难道是圣明主应作之事？”

庐陵王虽然渴望世道再生变革、让他能够逃脱藩篱，但裴伷先一面之辞，他也不敢尽信。毕竟此子乃是裴炎这个大逆之的从子，而且其州以来，王城待遇便急转直下，可知其心迹之险恶。

但当听到裴伷先自陈至此，庐陵王眉弓陡地一颤，开始正视裴伷先这番心迹剖析。

身世落魄至今，什么大仁大义的虚辞，李显是半点也不信。间最值得动者，唯是自身利害之相关。神都革命以来，事纷繁，他虽然并不尽知，但与裴炎相关诸种，还是有所耳闻。

如果想得险恶一些，王城这些新换的侍者们之所以向他透露此类讯息，就是要通过朝廷对裴炎的追封褒奖来让他死心，让他长期处于惊悸惶恐中，心惊成患、不能长命。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说他此前还盼望着当今圣或是仁念发作、将他这个三兄召回神都荣养，可是在得知裴炎相关事迹后，对此便彻底的死了心。或许他余生再难生归两京，一直等到熬死了自己，当今圣或许才会网开一面，召他子归京安置。

但失意者也并非李显一，眼前的裴伷先同样也属于此列。裴炎虽然追封极盛，但本身已无子息传承，按照一般的仪轨旧例，裴炎一应哀荣应该降给裴伷先这个近亲从子以延传嗣息。

但朝廷却根本没有相关的举措，裴伷先也仅仅只是担任着一个山南下州的参军卑职，心中能无怨气？更何况，庐陵王一旦不寿毙，裴伷先也难免嫌疑。家门虚荣半点难沾，反而要承担身名俱毁的危险，任何一个正常都难免杂计丛生。

想到这里，李显望向裴伷先的眼神从冷厉转为温和，他将所持之剑抛掷在地，并弯腰扶起了裴伷先并叹息道：“我前罪确凿，所以为家国所弃，所受困扰俱罪有应得。圣能容我苟活于世，我已经由衷感恩，更不会暗怨所使裴郎州是纠缠前事而加迫害。裴郎以此自计并作自罪，也是小觑了皇恩之浩大！”

“大王弘计包容，但卑职自知狭计浅拙。实不相瞒，此前王城所以给料刻薄，俱卑职曲希上意而作指使，苛待大王以为自谋之计。纵大王雅量不惩，卑职实难自恕，今献剑于堂，自曝恶，唯是求惩。大罪若斯，若不惩戒，来年大王何以控御正道？”

说到这里，裴伷先更是一脸的悔恨泪水，抓起庐陵王丢弃的佩剑，便要向自身脔割。

李显见状后，飞起一脚踢落裴伷先手中的佩剑，并又将剑捡了起来，遥指其叹声道：“裴郎纵有过错，唯我如今不司典刑，岂能作私刑滥给。若仍自责难解，那我也要自问一句，天地生我何者厌类，家国已经不容，近唯是见，此剑不当刑于裴郎，容我先作自惩！”

说话间，庐陵王竟将剑刃转向自身，缓缓架在了自己颌下。

“大王不可！”

裴伷先见状更是急，扑身上前空手便紧紧攥住那锋利的剑刃，满脸涕泪横流：“卑职旧罪已经悔恨难当，若再见大王因我躁闹而折一毫毛，已是大罪！来年若果山河变色，唐家基业更托于谁？”

李显看到裴伷先握剑的手心已被剑刃割、血水横流，一时间也是大有动容，同样忍不住仰天一叹，闭目泪流：“天皇大行弥留之际，将家国托我。唯我才器猥琐，不堪大任，身遭屈辱，庙堂蒙尘！

间几番倾覆，正道杳然无踪，宗家卑鄙从容不得，世道壮类无所依从，俱我之罪！且留此一命，不因留恋间繁华，来时若果家庙有变，唯慷慨赴难，不负天皇托我之遗命！圣安在于朝堂，宗家无狂贼叫嚣，我亦能笑赴黄泉，无愧祖宗！”

“臣待罪之身，亦偷命苟活。唯以此誓，凭大王宏志之言，主仆共赴此难！”

裴伷先松开那握剑之手，将血淋淋的手掌拍在胸，而后匍匐于地，顿首说道。

两心意各表，彼此前嫌顿消，分座主次，裴伷先又让传餐布宴，自然不是此前那谷饭醢酱，极尽水陆之丰盛，自己更膝行于堂中，为庐陵王奉进饮食。

庐陵王心跌宕起伏，但仍不失谨慎，没有狂饮至醉。裴伷先也不敢久作叨扰，及见庐陵王已有尽兴，便又免冠再拜、告辞退出。

等到裴伷先离开后，李显才敲着席案吩咐道：“阿郎并娘子们睡下没有？速速召他们堂来享美食。”

王妃韦氏这会儿也是一脸笑容，但还是有些迟疑道：“这裴伷先所言所表，大王真的相信？”

“居此牢狱，所见唯是四墙。家以外，谁近我不是各存心肠、目我奇货？他所言是真是假不必细审，唯有所欲求需仰于我确凿无疑。”

讲到这里，庐陵王眸中些许醉色敛去，不无感慨的说道：“旧时神都异变，我已经错失良机。若果真再有转机，一定不能再作落后。这裴某所言或不近于实，但当中必然也有趋吉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