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二章 也不想背锅

能抢绝对不花钱、能走私绝对不纳税、能杀绝对不手软。

荷兰的利润，来自于军事征服之下强迫纳贡制和绝对垄断权。缺了其中一条，在东南亚就赚不到钱。

现在这种最愚蠢的殖民地政策，已经开始出现反噬了。

瓦尔克尼尔来的时候壮志雄心想要快刀斩麻，伴随着真正目睹了大顺这几年的政策转变，他已经从横行无忌的螃蟹，变为了缩手缩脚的王八。

听着这些的建议，瓦尔克尼尔心里明镜似的：你们的建议，当真是送死我来、背黑锅我去。到时候我这个总督因为对华贸易受到了影响，被十七绅士团直接把我抓起来剥夺一切，你们倒是屠杀了华拿着钱回荷兰做富翁了。

动之以之后，瓦尔克尼尔也用出了东印度公司官僚体系里最常用的战术，踢皮球。

“这件事必然影响到对华贸易。如今公司成立了对华贸易委员会，并不隶属于达维亚。”

“这件事，即便时间上不允许请示十七委员会的命令，也应该等待对华贸易委员会的从大顺的京城回来才能决定。”

“我作为总督，依照公司条例，无权做出此等决定。”

“在这种时候，我们应该信赖我们的华甲必丹、雷珍兰。应该相信他们可以稳住城内的局面，而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再继续激化问题。”

把皮球用东印度公司越来越臃肿的机构和内部条例踢开，瓦尔克尼尔心想今天这件事，将来还是要把连富光当替罪羊的。

虽然达维亚的华起义，源于公司一贯的压迫政策、源于十七委员会作出了错误的“蔗糖业扩张计划”、源于波斯出了个疯子、源于大顺这边居然切断了荷贸易、源于历届达维亚总督默许华工、源于达维亚的荷兰官僚贪婪无度……

但是，十七委员会不会承认这一切源于他们的错误，也不会承认公司的压迫政策有错。

最终还是要把问题安在瓦尔克尼尔的上，在他们看来，明明是瓦尔克尼尔派去抓导致了起义。就像是罗马认为如果斯达克斯死在了角斗场就不会有隶起义；就像是之前荷兰认为早一点处死苏拉迪就不会有爪哇大起义一样。

所以瓦尔克尼尔也已经想到了自己如果被安罪名，要把连富光抓住顶罪，是连富光给予了错误的信息，导致了这场起义的发。

但现在，还不是抓他的时候。这时候还需要城里的华甲必丹和雷珍兰们，稳住城内的华。

所以此时他要说，要信赖我们的华甲必丹和雷珍兰。

总督既然都把皮球踢到对华贸易委员会上了，下面的也就无可奈何了。达维亚是地方政府，和“朝廷”的十七委员会是有矛盾的，如果这件事处置不好，后也是麻烦事，倒显得达维亚无视“朝廷”权威。

既如此，也只好将城里的华甲必丹和雷珍兰请进来。

他们早已经守在了总督府的门，一直等待着里面的消息，一个个全都忐忑不安。

既有担心城外起义会连累他们的，毕竟他们和自己都是华；也有担心城外起义导致他们在城外的土地、糖厂等产业受影响的；还有担心起义成功攻城中他们“均田均富”了。

就像是包税不会喜欢皇明炎起临濠、灭蒙元，时不时要怀念一下“大元治天下之宽”；达维亚的华富商也一点不喜欢大顺统治南洋。

一来大顺是传统的天朝，不会允许搞这种容易出大事的包税制，他们此时并不知道开发虾夷的事，而且就算知道两者也多有不同，最起码的改土归流还是要做的，肯定不允许地蛇统治；二来如果大顺统治了南洋，达维亚中转港的地位也就失去了，达维亚多半要失去现在的繁华。

现在连富光等听到城外起义有好枪、而且还伏击了荷兰，最担心的就是大顺要来南洋，在背后支持，真要是这样的话，麻烦就大了。

一方面是天然反感，另一方面是万一大顺赢了……他们这些算怎么回事？不说汉，最起码一个“仕任伪官”的名目跑不掉，到时候岂不是要把家产充公，全家流放到北海牧羊之地戍边？

想到这，连富光暗道，幸好自己的弟弟和城外那群有勾连。若真是朝廷大军来了，我便说我与城中与红毛鬼周旋，实身在曹营心在汉也。

之前还郁闷于回家之后没找到弟弟，担心荷兰事后算账，牵连到自己。现在则庆幸于之前没找到弟弟、没有让仆把弟弟关押在庄园里。

荷兰这么可怕，不可战胜，城外那群居然赢了一场？还打死打伤了几十？

十几岁时候看那场行刑潜移默化灌输下的荷兰不可战胜的想法，在这场距离达维亚很近的伏击发生之后，虽未崩解，却也摇晃了起来。

这要不是朝廷下场了，那就有鬼了！连富光太清楚城外那群成不了事了，因为他们没钱、没枪、空有一条不怕死的贱命，如何成的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