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9 天良未泯

抛家舍业，背井离乡，于生民而言是难以面对之痛苦，可若一旦接受了，其实也未必就是承受不住的绝境。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尤其对王雪而言，他并不悠长的生几乎近半是在这种动中渡过，而坞壁中其他或许没有他这种几次三番的丰富经历，但其实他们也多数都是旁处迁徙而来，所以当认清这个现实之后，或是哀哭感慨几句，而后便也都整理家当，踏上路途。

整个坞壁规模并不大，百十户家，王雪虽然被推举为首领，但于这些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严格的管辖手段。所以在离开坞壁的第一天，其中便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家离开了这一个不大的队伍。这些离开的家，或是家里壮力比较多，不愿再被队伍中那些老弱拖累，或是在坞壁中积攒的家业比较多，不愿与分摊。

王雪只是一个伤病老卒而已，因为些许谋生手段，才能引得旁亲昵，实在算不上有多高的威信。那些要离开，他也没有办法。他并不是一个多有智慧的，但胜在有经验，明白坞壁的存在意义还不在于能够提供庇护之所，而是让有所牵绊和苟且的借。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他们这一支小小的队伍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世如水流，流淌在平地上不断分岔，稍有凹坑便能汇聚，那些分流出去的或许汇别流，或许消散无踪，只有尽可能多的汇聚更多，才能推迟消亡。

王雪他们运气比较好，在进水泽中没过多长时间，便发现一片面积不小的甸，甸里有一些屋舍残骸，大概是此前也曾有流民在这里生活过，但原本的居民和屋舍早已经不存，只留下一些痕迹。发现这些痕迹后，一群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既然有曾经在这里生活过，那么便意味着他们也可以继续在这里生活。

所以这里便成为了他们新的落脚点，虽然这里只是水泽的外围，但其实已经足够安全。因为凭他们这些，实在没有价值引得那些兵卒们再继续扩大搜索，一旦原来的坞壁没了，那么他们便很快会被遗忘。

甸环境不错，大量的浅塘苇，甚至还开垦出十几亩薄地，樵采渔猎、兼种一些菽谷之类，养活他们这一群百数并不困难。活下来，有时候难于登天，有时候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泽野中有军，这是早前发现坞壁的那些骑兵们告诉王雪等的，而且对军的残忍极近渲染夸张。这也是那些途中许多乡选择离开的原因之一，他们并不认为泽是一个好的选择，极有可能会被军肆虐摧残，所以选择了一条自以为更好的出路。

虽然王雪等一群在这茫茫大泽中实在不起眼，可是在他们泽后的第一个冬天，木凋零，遮蔽减少，他们还是被军给发现了。但是军并没有杀害他们，也并没有将他们掳走，在确定他们乃是附近乡野逃难的流民外，便不再理会，由得他们自生自灭，甚至没有去动他们积攒过冬的粮。

当时乡们不乏惊悸，以为将会死到临，大难不死之后，俱都松了一长气，继而大骂早前得他们离乡背井逃难的所谓王师，简直连军都不如，军最起码还给他们留了一条活路，互不伤害。

听到乡们这些咒骂声，王雪只是笑笑不说话，过往许多年，他过得不乏混沌，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追随的哪一方，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王师他也做过，军他也做过。

那些将他们离栖息地的骑兵王师未必是坏，而发现他们又弃之不理的军也未必是好。换言之，他们这些流民只是道旁杂而已，甚至都不够资格让那些军卒们显露出到底是好还是坏，他们不配。因为无论是军还是王师，王雪都曾经是他们当中一员，也曾经如此对待过其他流民。

早前王师狮子大开，向他们讨要根本就不可能拿出来的粮物，如果那些真的意图在此，还不如当时就直接哄抢，实在不必多此一举给他们留出时间筹措，就算给他们再多时间也筹措不出来。所以那些意图只是要把他们赶走，把他们赶大泽。所以明知泽中有军，王雪还是选择率众进大泽，因为如果逃遁到其他地方，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他们这些进大泽之后，便相当于耳目，能够让藏匿在野泽处的军慌局促，无所遁形。

而军之所以不杀掉他们或者将他们掳走，一则也是为了留下他们做耳目，二则他们也没有多少油水可榨取。他们在王师和军之间，就是一片缓冲地带，任何一方有风吹动，他们便会被惊动起来，另一方便可以通过他们的骚动来推测敌的动向。

所以，他们只能作为查探观望风向的杂存在着，一旦有了些许超出这一点作用的价值，即刻就会被某一方扑食。

熬过凛冬之后，暖春到来之前，野泽周边兵卒身影渐多，频频有冲突厮杀发生。军和王师极有默契的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对河泽外围进行扫，王雪他们这一个不大的难民小团体被军扫到了更的区域。冬苦寒就是一场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