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晾到一边

大有看了一眼王沿，见他低沉着脸，便不再理他，对徐平道：“引洛河的水除了河县那里广武山脚下，最难的便是我这里。这里到洛河隔着嵩山的余脉，山势虽然不高，而且都是土山，但涸的河沟极多。要从这里挖河道，虽然可以利用一些原有的河沟，但更多的是河沟断了水渠的去路。要想引水，就必须在河沟上筑堰，但筑堰又拦住了洪涝时节山里下来的水。待制知道，工开渠的运河最怕的就是来水忽多忽少，这是最大的难处。”

徐平点叹道：“损之说的确有道理，若是平地还罢了，运河过山最怕的就是山洪发，如果无处泄水，这运河根本就没有用处。”

王沿听到这里，不由心中冷笑。原来徐平还知道这道理啊，还以他是个愣青不知浅呢。运河过山，特别是这种沟梁无数的山，不筑堰引来的水便流向了别处，筑堰就挡住了山洪下泄的通道，一到雨季便就把运河的堤堰冲垮。

王沿说运河不能修，也不是完全地信胡说，好歹他也把汜水县到巩县引水的地形大致看了一遍。这一带光听地名就知道地形多么复杂，什么樱桃沟核桃沟，刘家沟李家沟，安乐沟茅沟，来来去去几乎全是在岭和沟之间打转。

在这种地方修运河，比从一座石山中间挖过去还难。挖穿一座岭，就遇到了一道巨大无比的沟，必须把这沟的下游堵起来，不然引来的水顺着沟就流到黄河里去了。

把沟堵起来倒还罢了，无非是多用一点工，挖岭的土正好用来填了。但沟的上游总不能也堵了，那雨季的山洪无处排泄，整个这一带的水系就全套了，对于地方无异于一场灾难。

新挖的运河必须接纳雨季上游来的山洪，实际上是代替了以前黄河的作用。问题是运河是工挖的河道，水量是有限制的，来水越稳定越好，山洪一冲，这运河还怎么跑船？就更加不要说由此引起的防洪问题了。

工开挖的运河轻易不过山，不仅仅是工程量大的问题，山地的地形容易聚集洪水，处理起来极为棘手，才是最难解决的。往南一点的襄汉漕渠动议了一千多年，太宗时候两次动手，费了巨大的力物力，最后失败也不是因为工程浩大，恰恰就是到了雨季山洪发，什么围堰也一冲就垮了。

从洛河引水，一是要避过荥泽一带沼泽汇聚之地，因为那里就是接纳周围山上洪手的地方。再一个，要解决的就是过这里的嵩山余脉和广武山的难题了。

又喝一巡酒，徐平对张大有道：“损之刚才所言，确实是现在开挖水渠最大的难题。广武山那里我已经勘查过，因为今年大旱，黄河水道北去，在山脚下形成了一片宽近十里的沙滩，河道可以从沙滩上走，另外筑题，把黄河水道离广武山。现在看起来，那里的难处不大，开挖的土石也不多。如今就只剩下这里到巩县引水，是这工程最难的地方，不知损之有什么可以教我？”

张大有又看了一眼王沿，见他在那里低着目光闪烁，心中暗暗叹了气。虽然徐平来之前，王沿暗暗点醒张大有，说是如今朝廷里两位宰相都不支持徐平开河，让他认清时务，不要帮了徐平误了自己。但不管怎么说，徐平是自己的同年，怎么可能不帮同年去帮着着别？说来说去，官场上靠着同年提携比其他可靠得多。

想到这里，张大有向徐平拱手说道：“待制太过客气了，这些本就是下官份内的事。这里到洛河引水虽然河道难修，但不管怎么说，只有几里路，用手挖也能够挖通了。至于山洪难泄，尽可以把经过的沟里的河堰巩高一点，把雨季的洪水到汜水河里来，从汜水河排到黄河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