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头破血流

炮轰炸的地方好吗——但从某个角度来说倒也省了不少事。

“大部分都是炮伤。”卡罗尔抿着嘴唇，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看过去，看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了，说愤怒吧，却又感觉无力，说怜悯吧，却又觉得悲哀，总之一言难尽。

“我从来没有打过如此憋屈的仗。”用法语嘟囔了这么一句之后，他没有再回，直接翻身上马，回到了自己的指挥部。他已经决定，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要尽快结束了。面对东岸的坚固工事及运河障碍，他们没有任何胜算，再打下去只能徒增伤亡，直至流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该结束就结束吧，责任由我来承担！直布罗陀就不应该来，这里有个吞噬生命的绞机，该死的！

晚风中传来了一难言的臭味。桑塔纳屏住呼吸，将一个又一个火把投柴堆中。

他今天在运河里捞了整整五个小时的尸体，累得跟狗一样。那些尸体基本都是战死的格拉纳达军团士兵的尸体，跌落在运河之中，被水泡得肿胀发亮。东岸担心这些尸体会把这条尚未完工的运河堵塞了，于是派出大群意大利“民工”上前，用渔网把这些尸体拉上岸来，集中焚烧处理。

尸体都被架在柴堆上，底下还垫了许多煤矸石和烂木。大火点燃后，一个个都消失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砰！”一具肚子烧得鼓胀鼓胀的尸体猛然炸，火星四溅。桑塔纳吓得一个激灵，几乎就要躲到远处去。但尸体接二连三地了起来，耳朵边还响起了东岸军官气急败坏的骂声，责怪他们偷懒不负责，没把尸体的肚子都划开。桑塔纳委屈地站在那里，心想跟着东岸混饭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燃烧产生的烟雾冲天而起，还夹杂着一令难以忍受的恶臭。桑塔纳带着一帮挨个巡视，脸色苍白如纸。烟雾升到天上后，结成大团黑色的云雾，随风翻滚着。桑塔纳仰望去，只觉得一彻骨的凉意笼罩着自己。那云里，一定存在着役使这些亡魂的魔鬼！

桑塔纳不敢多看，低着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尸体焚烧的结束。这些子，死在东岸枪炮下的格拉纳达军团士兵们太多了，多到桑塔纳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哦，现在都变成尸体了。

那些士兵们都是可怜。听东岸军官们闲聊得知，指挥他们的多是法国。那就对了！法国佬从不惜西班牙的生命，不知道国王为什么如此信赖这些外来者。

法国真的不可靠啊！他们以前还是西班牙的敌来着，杀戮过不知道多少西班牙民，怎么能让他们来指挥呢？桑塔纳的内心之中哀叹着，下意识忽略了马德里的新王菲利普五世也是法国这个事实。

“别偷懒啊，看着点那些意大利！”一队巡逻的海军陆战营士兵走了过来，领的少尉拍了拍桑塔纳的肩膀，扔给了他抽得还剩半包的卷烟，说道：“弄完了就赶紧撤，今天白天虽然没啥动静，但晚上西班牙仍然可能发动攻势，机灵着点。”

“谢谢长官！”桑塔纳敬了个不甚标准的东岸军礼，用谄媚的语气说道：“西班牙已经在我们的防线前流了血，再也没有勇气发动新的攻势了。我看啊，他们可能要逃跑了。”

少尉笑了笑，没说什么，带队大步远去了。桑塔纳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运河对岸，格拉纳达军团的营地离得太远了，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他觉得，死在直布罗陀的已经够多了，那个法国指挥官如果还有点脑子的话，这会应该要考虑撤退事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