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烧冷灶

“你虽然来过江宁，可是来往的都是大贵，于民间疾苦一无所知。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你过去来往的都是天上仙，管的都是天上仙事。可是做知县是要和小鬼打道的，要管间烟火。这种事，我就比较在行了。秦淮河上迎来送往，与大户家以及衙门的老爷都打过道，这些事瞒不过我。上元虽然是上县，东南也是膏腴之地，可是咱们江宁的钱粮，就从没收齐过。就说你要放的上元县吧，有十八乡一百五十个里，分为七区，每区一个总粮长五个副粮长每里一个小粮长。那管粮的老爷，每到收税的时候，从每个总粮长手里收十两常例，副粮长五两，小粮长每一两。就这一笔进项，每年就是七八百两，足以顶的上一个绸缎庄东家了。凭什么？就是管粮官收粮时卖，能缓就缓，能免就免，再到太爷那里去请托，就说收不上来。县令又不能自己去收粮，对管粮官也没办法，积月累，就一直欠下去。以往都是这么的，可是现在朝廷里换了你那准岳父做相爷，专门盯着钱粮一途，看钱粮如命。下面的管粮官还这样，县令向上面又代不了，两受气。你前任赖大老爷是个好啊，可是又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因为完不成课，上吊了。”

“那这么说，江宁的赋税很难办？”

“对，特别难办！”马湘兰表很严肃，“所以你最好想办法在一年之内调走，要不就去求求你的娘子，让她跟你岳父那里说几句话，把你换到个闲散衙门去。总之，上元的税，是收不齐的。最后搞不好，要你自己拿钱填补亏空，那可是要死的。不过一年还好吧，五儿手上有些积蓄，我也可以帮你挪借一些……”

范进心知，马湘兰红冠秦淮，眼下却很有些潦倒的重要原因，就是太过仗义。替手下姐妹担保借钱，对方还不起钱，她就得代替偿还。任是金山银海，也扛不住这种花法。他摇道：

“这我就要说你了，做讲义气是好的，但是不顾自身就是蠢了。你是个聪明，不要总犯愚蠢的错误。不是每次都能出苦海，以后不要再做帮担保借钱的事。还有，一年时间跑掉，我是做得到的，但那样就太没用了。我不但要做地方官，还要把官做好，到年底时，把税足，这样才算是男么！四娘，你愿意不愿意帮我？”

“我帮你……为了五儿……”马湘兰忽然发觉，眼前这个小男管教自己时，非但不令自己讨厌，反倒有一种莫名地安全感，让自己恨不得就真的任他管束。内说的虽然是为了五儿，实际却是想说为了你。

她心知这种心态很不正常，一场露水夫妻不算什么，可如果真动了心，那不但对不起薛五，也对不起稚登。现在最为妥当的处置方式，就是远离这个男，离的越远越好。可是强烈的好心又导致她忍不住想知道，这个男有什么本事，做到这种在她看来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明知道一旦对男产生好心非常危险，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打算怎么做？”

范进将嘴凑到马湘兰耳边，小声道：“别急么，这是个很复杂的事，容我慢慢说给你听啊。这个夜晚还很长，足够我们……慢慢聊。”

清晨，当旭初升时，马湘兰的酒意已经基本褪去。由于范进阻拦得早，加上那连番活动及时把酒通过汗发散出去，昨晚的醉酒并没让马湘兰太难受。不像记忆中那几次宿醉一样，疼欲裂四肢无力。在前装出酒豪模样，事后自己受罪的事不知做了多少次，只有这次的感受最舒服。而舒服的原因……或许是这个正在摇船的男吧。

范进摇着船，划向昨晚的停泊处。他赤着上身，摇着桨的样子，仿佛是个真正的船夫。初升的阳光撒在他身上，照出那一身雪花白以及身上那晶莹汗珠，马湘兰在船舱里向外看着，脑海里不由幻想出一副画面。他不是什么大老爷，也不是大才子，只是个船夫，自己也不是什么曾经的花魁行首，只是个普通船娘。两一条船，就这样过一辈子。虽然生计艰难，但是却可以相濡以沫，白首终身。

一想到那种景，她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又摇摇，自言自语道：“不能对不起伯谷。”

站起身，慢慢地走出船舱，来到范进身边，伸手去接船桨道：“你是朝廷命官了，若是被看到你这个样子摇船，会笑话的。让我来吧。”

范进看看她，笑道：“你行么？”

“别小看啊，老娘也是水上家，摇船也是从小练就的本事。要不然，你当老娘这两条腿是怎么练出来的。”

“可是……你还有力么？早晨喊着饶命的，是哪个？”

马湘兰脸微微一红，抬腿朝着范进踢过去，“好啊，老娘好心帮你摇船，你倒来消遣老娘，信不信一脚踢死你啊。还有啊，把昨天的事忘净，不许再记得！老娘昨天就是寂寞得很，拿一两银子买快活，不许你再提了。”

范进看看马湘兰那双长腿以及纤腰，微笑不语，但是用意已经很明白。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管当事怎么想，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