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恐婚症

”

荀崧摇道：“含糊以对罢了……然而，既然琅琊大王有召，又岂敢不从？且东海郡守之事，尚无下文，我在徐州，不过一过客罢了，若至建康，则……”

荀氏有些不大客气地打断了荀崧的话：“儿闻听昔裴使君耀兵江上，而今江左又以楼船大舰威吓之，可见徐、扬之间，嫌隙已生。若阿爹前往建康，而儿留在徐州，将来恐生不测……”

荀崧瞥她一眼：“婚事尚未议定，汝便一心留在徐州了么？”

荀氏满脸飞红，赶紧垂下去，嗫嚅了几句，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来，继续说道：“裴使君欲聘儿，非为儿，实属意于我颍川荀氏，必不肯允阿爹南渡。若然婚事不成，我父皆归江左，建康侨客甚多，阿爹虽为高门，但势单力孤，何有展布的机会？若然婚事成就，阿爹南渡，而儿留在徐州，则南必不信阿爹，裴使君亦不信儿，岂非两难？还请阿爹三思。”

“难道我在徐州，便有展布之机么？”

“徐方除裴使君外，别无高门，必然敬重阿爹，且有儿在内为援，我荀氏岂有不光大之理啊？”

荀崧想了一想，略略点：“若果能成就这段婚姻，且汝为裴徐州生下嫡子，则裴、荀一体，确为天下至强……”其实高门之间联姻之事本也寻常，问题裴该是闻喜裴氏大宗嫡传，而且他哥已然挂了，也无子嗣，那么裴该就很有机会成为一族之长；而荀崧这一支虽然并非荀氏大宗，但他高祖父终究是荀彧啊，魏晋之际，士名高者无过荀文若，将来若得裴氏之助，变小宗为大宗，也并非全无可能吧！

可是荀崧本无主见，善于随风摇摆，还是犹豫了半晌，才决定：“若能在此番北伐之前，便商定两家的婚事，那为父便为了汝而留在徐州罢了，否则的话……还是过江较为稳妥啊。”

好在次一大早，陆晔就奉了裴氏之命，前来为裴该下聘，并且提出来，希望三后便即为二完婚。荀崧闻言不禁皱眉，问：“何以如此切？”陆晔笑道：“此番北伐，须时恐久，必先为二子成亲，则东海太妃始得心安，可即折返建康去也。”

这是对方长辈的意思，而且这长辈还是东海王太妃，荀崧又岂敢拒绝？就此下定决心，允下了这段婚事，并且留在徐州不走了。随即裴该也来与他恳谈，说本来想趁着秋后进取东海郡，就把一郡事务给丈的，如今既要北伐，而且建康也迟迟不下任命，还请丈先委屈几天，代陶侃管理下邳如何？陶士行我要带在身边去打仗的，则下邳乏治理，丈大才，相信必能肩此重任。

同时裴该还把徐州别驾之职由裴嶷转给了荀崧，让他以州别驾的身份暂代下邳内史之任——这也是笼络、挽留之意，荀崧既然决定留下，也便欣然允诺了。

——————————

裴该辞别了荀崧，返回自家暂居处后，就命令裴仁：“将那唤来吧。”本来说好今天开会，商议北伐之事的，但裴氏忙着要为自己定亲、结亲，所以司马裒就建议，公事不妨再等三五，待舅父成亲后再说——反正也不在乎多耽搁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小年轻才过江北，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实在不想这就开会商议军政大事。裴该就此有了一段空闲时间——反正筹备婚礼，自有裴嶷等负责，暂时不必自己亲历亲为——这才得以召见一位秘物——此名叫彭晓，字子勤。

彭晓是江夏郡安陆氏，庶族出身，也无容貌，也无才学，更无名望——别说远名了，就连一县之内，知道他的也不很多。这类货色，原本不值得裴该拨冗接见，但问题是他因缘巧合，拜得了一位好师父——丹阳郡句容县，抱朴子葛洪葛稚川。

事还要从数年前说起，自从祖逖西征兖、豫，裴该开始亲掌军务后，就一直在考虑怎样才能提升麾下马的战斗力。足食和训练固然不可缺乏，但仅仅如此，未必能够拉开与其他军阀部队之间的差距，最终还是得靠多少来说话。他既然是穿越者，自然拥有这时代们完全不具备的超前见识，但那些社会学方面的见识未必合用于今时今——社会基础终究不同啊——能够搞出个队列训练，并且勒令将吏都必须识字，就算挺了不起了吧，很难积量变为质变。

那么科学技术方面的见识呢？裴该很清楚，以这年月的生产力来说，即便有足够的技术，造枪造炮都是不现实的，恐怕倾半个徐州的财力，都未必能够试验出一门早期金属炮来，而且就算试验成功了，肯定也造不出来几门，完全杯水车薪。但是火药么……倒可以尝试搞上一搞。

《三国演义》里施行最多的计谋，恐怕就是火攻了，先是曹玩儿火攻，乌巢一把火直接改变了天下大势，接着却又被小字辈的周瑜、诸葛亮后来居上，把曹在赤壁烧得是狼奔豕突。可若是翻阅史册，其实火攻的数量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威力也未见得能有多大，就连最早相关于“火箭”的记载，也得延后到三国时代，郝昭在陈仓烧了诸葛亮攻城的云梯。

这是为什么呢？很简单，没有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