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恐婚症

裴该谈到了自家的婚事，裴氏闻言，骤然面色一变，随即冷哼一声：“我不知颍川荀氏高门之中，如何竟教养出这般子来，非止容貌不甚美，而且飞扬跳脱之态，有若男儿！”

裴该闻听此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才要帮荀氏说几句好话，就见裴氏面色一变，叹息道：“想昔在胡营之中，明枪暗箭，时时加身，我等如履薄冰，若得此在，或许我姑侄将可早早脱身吧——其胆色倒足堪为文约之偶。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汝二皆是一般的胆豪气壮，且肆意妄为！”

裴该陪笑道：“是以侄儿之，必要娶其为妻也。”

裴氏问：“卿果然是其，而非颍川荀氏么？”

裴该正色道：“荀氏虽为华族之冠，一时高门，我裴氏也足可与之拮抗，岂有攀附之理？所者，唯其耳，乌始及荀氏之屋。”

裴氏说罢了——“卿向来主意大，即我之言，亦不肯听……昔我教卿舍我而去，卿却反归胡营来护我，则今婚姻之事，我又如何能说得文约回？”随即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此为卿与杜氏订婚之书，我已为卿索还来了。”

裴该大喜，忙问道：“然则杜氏如何处？姑母可为其择良偶而嫁了么？”

裴氏答道：“已许西阳王世子司马播矣。”

裴该闻言，却不禁略略一皱眉。

南渡诸王之中，西阳王司马羕的名位要仅次于司马睿，身为镇军将军、散骑常侍。他本是汝南王司马亮的次子，而其弟南顿王司马宗也同时南渡，兄弟二倘若联起手来，就足够摇撼建康政权了。好在司马羕本并没有什么野心，但即便出于自保的想法，他也很想搭上东海王这条路，故此裴氏居中牵线，很轻松地就把杜氏给嫁出去了。

但是裴该大略知道后事，司马羕什么下场不清楚，其弟司马宗可是在东晋时因为谋反被诛的，相信司马羕父子也肯定会受到牵连——杜氏嫁其家，真是好归宿么？

裴氏注意到了裴氏的表，就问他：“有何不妥？”裴该又一琢磨，那终究是十几甚至几十年后的事啦，如今历史已然改变，连东晋还会不会有都另说呢，西阳王家也不见得定会沉沦，便即摇摇，回问裴氏道：“杜家可愿意么？”

裴氏一撇嘴：“能得与王府联姻，彼等如何不肯？且司马播少年无偶，多少求其帏……然在我看来，天下男子唯文约是佳偶，余皆不足论也！”

裴该心道姑母你可别这么当面夸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脸红……正待躬身感谢裴氏，裴氏却突然一拍桌案：“文约，卿若允我一事，便与卿聘杜氏，否则即绝杜氏，卿与荀氏亦断不能成！”

裴该听得此言，先是一愣，随即赶紧表态：“姑母但有吩咐，侄儿无所不从。”你究竟想提啥条件呢？

裴氏认真地说道：“此番北伐，刀剑无眼，诚恐文约受何伤损……”摆摆手，阻止裴该话——“我固知文约志大，必不肯老死于简牍之间，而欲驰骋沙场，振复乾坤，然我裴氏嫡传，不可无后！我已与裒儿说好了，使卿出征之前，便要与荀氏合卺，卿可肯从么？勿再推托，否则此婚事我断然不允！”

要么你现在赶紧结婚，要么就算了，我再另外给你找——你选择吧！

裴该当即躬身长揖：“姑母有命，侄儿凛遵便是。”

原本裴该并不打算娶一个中学生甚至是小学生，与杜氏的婚姻也是基于这种心理而一拖再拖，但终究欲得荀氏心切，就怕夜长梦多——既然自己能毁杜氏的约，将来荀氏未必不会毁自己的约……所以啊，吃不吃的另说，还是先搂到盘子里来保险。

裴氏见裴该毫不犹豫地便即应承下来，也不禁暗中舒了一气。裴该此前迟迟不肯成亲，裴氏还担心他是不是有什么“恐婚症”——当然这年月没有类似说法，但确实有不少士怕把大好青春时光都费在娶妻生子和家庭生活上，而刻意地晚婚晚育，好比说郗鉴、荀崧，年过四旬，长子还在冲龄，那真不是早生子全都夭亡之故，因为他们的发妻岁数并不大——因此才会应允他改聘荀氏之事。你自己如此急切地要定家姑娘，若再拖延婚事，那就说不过去了吧。如今看来，裴该只是没瞧上对眼的而已，既已允婚，诞下子息之事料也不远，裴氏终于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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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姑侄对话之时，荀氏父也在秉烛夜谈。荀崧先问了问闺，今天你在东海太妃的车上，她都问了你一些什么，对你可还满意么？因为涉及到自己的婚事，荀氏涨红了脸，不复往跳脱之态，垂着就跟挤牙膏似的，荀崧问两句，她才勉强回答一句，不过听起来，貌似太妃实有应允此段婚事之意。

但是随即荀崧就皱起眉来，低声对儿说：“间戴若思密与为父言，云琅琊王欲召我为祭酒，命我过江到建康去……”

荀氏闻言吃了一惊，忙问：“阿爹答允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