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双日 (22549字)

谁都难免要有几分怕死的，何况是那幺疼的死。

珍珠海岸起航离开娜兰城府的这一天，壹佰伍拾叁号坐回到离开了三天的桨座，她发现她的长毛狮子已经碰到了会死的大麻烦。

南洋总是热天，可是他全身冷颤。

他那幺个粗壮的男身体蜷缩在木桨把手上，哆哆嗦嗦的像一个新生的婴儿。

她坐进去是紧挨他的，他全身大汗淋漓，皮火烫，可他自己一直在喃喃的说他很冷。

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到起锚动桨。

船舱里刷刷的桨轴声响了很久，都没有再想她自己。

她凶猛地揽起来船桨，把它搂抱进自己松软的肚皮，她像是要把自己的身体绷成弓弦那样耸起腰背，发出去她手里的木桨把柄。

她把这件沉重的役使几乎做成了一种听凭自然的的顺水行舟。

那是一种谋者，成事天的命定感，她感觉到了难得的轻松畅快。

就是这样拼命，她都没能挽回来她男的力气。

连她那幺一阵一阵的疼着，一阵一阵涌一样淹没下坠的都感觉出来，她不光是在划桨，她是在推动拉扯住身边那个沉重的男，要不他早就落到了鼓点后边。

她也不能指望监工能够放过她和他。

一直听到鞭梢落在身旁那扇肩背上的钝响，她听到他沉闷的憋气忍疼的声音。

现在她觉得那跟自己贴挤在一起的肌肤战抖的厉害，而且像金石一样寒冷。

她知道他得了什幺病，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在缓过来以前，他就已经会被活活打死。

可是她没有办法。

不管是谁，手脚被铁链锁到一起，关进这样的舱房里被用皮鞭迫着，不停摇桨，谁都没有办法。

呆在这里面不管谁死在谁的前面都只能算是天意吧。

男在休息过两个时辰以后，有时会变得振作一点，但是以后又会再一次发作。

整段夜行的航程里希望与绝望织，等到第二天的中午以前，舱顶挂的小黑板上一百五十二的后边已经跟上了许多正字。

她自己挨到的也不算少。

其实在天没全亮的时候她就已经完全失掉了信心。

她感觉到那件能够代表她的意志，一直像铁块一样充满自己心脏的事变得绵软而且暖和。

它像从坚冰中突然流出的温泉一样难以形容，但是也难以阻挡。

她的泉水流及之处使所有紧密的结构变得松弛涣散。

她觉得她早就应该无以为继的，她坚持下去没有理由。

这个想象的停滞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

她是先听到鞭子抽打皮的声音，然后才感觉到疼痛。

她的感触也被温水浸润到更加迟钝了。

而后是本能接管了她的手臂，帮助她从肚子上往前推出去桨柄。

又像是另一个很长的瞬间。

她在拉回船桨前又挨到了第二下鞭打。

勇敢决绝的全身发抖，强忍住像是已经把肩背撕开裂缝，注而且充满了胸腔的巨大痛楚。

她更要强忍住自己臂膀上的肌冲动。

她要延缓自己的反应速率赢取皮鞭，她要死在她的男前边。

而她的男孩那幺强壮，也许在下一个双就会变好，而且他已经就快要做满十年了。

在珍珠海岸这样的大船里监工的久经历练，她们也在为自己的生存机遇而艰苦战斗。

她们同样拥有绝不稍弱于壹佰伍拾叁的经验，意志，和力量。

鞭击是由慢到快逐渐增加的，每一击的力量也从弱到强。

第二次打击瞄准的是桨的腰椎，这一下彻底坏了她妊娠的肚子里脆弱的短暂平衡。

她觉得是很多尖刀在从不同的方向搅拌她的肚肠。

的飞一样的腾起到空中，尿呈现柱状的从她下体里激而出，在她前排男的背脊上溅开腥黄的水花。

我不行了，我受不住了，想，她知道再下去会是接踵而至的连击，会返回到背部上去打出一个叉。

她的胃会痉挛着抽成一团，胃酸会冲出腔再呛回气管，在整个身体里回着巨痛的同时还要反复不停的咳，呛，呕吐，那样的痛苦太，也太绵长了，在想完这些之前她意识到自己手腕上承受的阻力，那就是她的桨叶已经下水，她的气力已经又一次融进了大船的航程。

挨两下鞭子，推一次桨。

她听到自己身后机械冷漠的报数声。

壹佰伍拾叁，两鞭。

壹佰伍拾叁，两鞭。

她又赢回了四个点数。

只是整片肩背已经像是冒出了烟，烧起了火苗。

正是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