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枕霞居宝钗说羞意，栊翠庵惜春试瑶琴

个缓调，只是竟不曾听过，所谓顾曲知音，湘云本也是个才雅致的，一时不由心喜，心中暗想：想来是那妙玉在抚琴，她子古怪高洁，前夜主子去……也不知她是悲是喜，便是这会子去贺她晋为小姐，旁自然是得意的，换做她，却不知要有多少冷眼嘲语呢，既在抚琴，想来心绪尚宁……想到这节，却不好做那等焚琴煮鹤之事，待得琴音渐羽部，止于一节，度步上前。

这栊翠庵本建在园中东北角，说是佛家山门，其实是五心梅花碎石路引出的一扇乌木色小门，只两旁借着势陈设着假山，外是园中最盛之梅林，借着墙角却一味只用些菩提蔓。

倒是清雅，门框上半旧斑斓两幅竖匾，却是老木古素，纹裂行，左书龛焰萤青参月指，右设：炉烟袅白悟梅心。

才命翠墨上得山门去叩门，开门来，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尼姑，依旧一身僧袍，却其实是锦绣纹缎，虽说宽袍长袖不显身形，其实却织造巧偏偏在腰眼处用丝绦扎定，衬得小腰似水，玉如月，妖娆形态配着佛尼装束，偏偏有风月之意，定是内造之衫，却是一并被安置在栊翠庵里的小尼姑智能儿。

原来昔年宁荣二公从龙，得功名富贵尚知惜福祈寿，在京南郊远之处，修造一三三之进寺庙，一则修福乡里，祝祷安康，二则更备京中若老了，在此便宜寄放；凡是几代里俱有香火地亩布施，渐渐也有了规模，其中阳两宅俱已预备妥贴，好为送灵寄居，也养得几个和尚行法事弄些玄虚。

不想三代之后，越发繁盛，其中贫富不一，或参商，有那家业艰难安分的，便住在这里了，有那尚排场有钱势的，只说这里不方便，一定另外或村庄或尼庵寻个下处，为事毕宴退之所。

随后族中眷渐多，寺庙更为不便，便在铁槛寺后村里，安置了一方小庙，号为水月庵。

因他庙里做的馒好，就起了个浑号叫做馒庵，亦添了个老尼为主持。

这等和尚尼姑，攀附上贾家，自然是只一味接待些朝中贵胄，更装弄鬼，供油燃灯，说些个云里雾里菩萨事，诈些个圆的扁的金银财。

有了势，更一味胡作非为起来。

这铁槛寺并馒庵外本自有个寄生堂，有那一等穷苦，可怜见断无了生计，便将未满数岁的小儿舍在那里。

本来亦是顺天府宛平县当理之事。

只是那一窝子和尚尼姑，起了心，只说是度，其实是常来寻些个相貌端正骨骼清丽的孩子，剃度了，充作小沙弥小尼姑，以备寺里任意使唤。

那馒庵里收容了小尼姑，有的是十来岁剃度了，有的三四岁便随着馒庵里过活，长到成，其实是青春年华，热火烹油的，哪里耐得青灯古佛，素食裟衣，本来就是宁荣两府的产业，便和那宁荣两府里的小厮甚或管家勾搭了，做了小的。

至于如珍、琏、蓉、瑞等公子哥儿，起了兴致，要寻些个禁忌的，便也偶尔来这水月庵里胡混，那姑子哪里敢管，只一味奉承，倒把个庵堂倒过来了，只可叹污秽不堪。

如今本是个叫静虚的姑子主持，她那二三十个徒儿小一辈里，最以智能儿、智善儿两个，自幼在府里走动，出落得水葱儿一般，模样体态俱有风韵，只是年纪尚小，未曾被府里爷们沾染。

这一不是静虚有了侧影之心，二不是智能儿智善儿参禅守节，其实不过是静虚度量这两个孩子容貌好骨骼清，守着要卖个大价钱罢了。

可笑一时贾家事变，里自有献勤，只举发说这铁槛寺水月庵亦属贾府产业当要没官。

这等边远事故，自然惊扰不到三府，宛平县衙门里索抄拿索问，将庙里财物一卷而去自胡分了，地产田亩也霸占了，那县令瞧见这智能儿智善儿这等容貌模样，又是一身佛衣，遮不尽小春起伏，两剪泪眼，自有段别样风流，早就酥倒，便想瞒着府中妻室，索在庵里供自己乐。

不想弘昼圈贾府眷大观园为，只说园子里还有一处庵堂，虽有个带发修行的为主，却少了伺候，内务府便去打听。

那县官早听闻弘昼风流之名，又有几个脑袋，敢瞒着三府里私自藏娇，虽知这于弘昼不过是小事，但是到底不敢冒险，心万万不舍，还是将几个小尼姑妥送到园子里。

内务府度容貌查身形，便留下了四五个充作栊翠庵里的使唤丫，这智能儿更得了个儿的位份。

于这小尼姑而言，生际遇亦是可叹，度其归结下场，如今做王爷的，于那贾府诸美多少还算耻辱事，于她而言，只怕还是前世里修佛虔心修来的呢。

无论是留在水月庵里清苦修禅，还是一介罪身份供个县令乐，哪里比得大观园里富贵。

只是妙玉冷孤僻，服侍起来不便，更没有园中其他主仆那般心恩怜罢了。

如今见是湘云，智能儿忙笑着堪堪问候了，就请进去。

湘云却问道：你不去回报一声？智能儿笑道：我家姑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