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工师

凡立事，账目是最要紧的，没有账，不但混，还得完蛋，所以商鞅变法特别提到了‘强国十三数’。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熊荆不了解战国、也不了解商鞅，他对账目的重视由来已久。

“禀殿下，老仆不知复记之新法……”葛有些犯难。从楚王赏赐的千斤黄金开始，熊荆就要求下面记账必须复记。所谓复记，是后世的复式记账法。葛是两千年前的老家，什么借贷、正负、红字、黑字、收支，他根本就搞不明白，哪怕熊荆曾专门反复科普过。

“你属下有知道复式记账？”熊荆也不想欺负老家，可他希望身边的东西是他以前习惯的、熟悉的，哪怕费一些力气花一些代价，也要如此。而复式记账法对商业、对航海至关重要，他可不想自己以后的账目七八糟，搞不清是盈是亏。

“尚无此等物。”葛答道，“老仆可请夫……”

“不必了。”一提赵妃熊荆马上摇。赵妃是要他做太子、后登基为王。他则觉得成为我阝陵君也不错——有特权、有封邑，但没有具体的责任，基本是混吃等死的主。做，最重要的就是要开心。

“记账之我另有安排。你下去吧。”熊荆一句话就把葛打发了。

“市之工匠老皆命其做一器物，以为考核，请殿下……”葛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市花了三百金，买回来十三名工匠，皆是木工。为了考校这些的技艺，葛命令他们都做了一个器物，以确定他们的等级。船厂全由熊荆主导，故葛请熊荆亲自考校这些木工。

“好。”那在马车上嘱咐葛要做的事已经做差不多了，遍地森林的楚国也不缺造船木材，工匠也买了，就看两千多年前的古手艺到底怎么样了。

以考工记的说法，攻木之工有七种，、舆、弓、庐、匠、车、梓。葛买的木工样样都有，于是熊荆所见的器物从车子到车架，从弩弓到梓架，一用俱全。虽然熊荆这个木工三把刀看不出太多明堂，可货比货总分得出高下。十三件器物中，四个车摆在最中间，四个皮肤黝黑的匠跪于其后，目光只敢看熊荆的皮屡。

“敢敬告殿下，诸器以此四为佳。”葛的属下拜地禀报，目光也只能看到熊荆的皮屡。

“起来吧。”熊荆不太喜欢跪着。“为何没有造舟之匠？”他问了一个问题。

“造舟之匠为工师，工师……市不见。”旁边的葛解释道。

“是这样？”造车和造舟全是木作，可舟的结构、装配的工艺顺序自有其门道，这是技术秘密了。舟是比车贵几十倍上百倍的东西，造舟工师不要说没有，便是有，熊荆也未必买得起。

“没有也行。”熊荆也大致了解现在舟的式样。和他想象的一样，楚国造舟是先造船壳再造船骨的，而他是先造船骨，再造船壳，工艺截然相反。“放样之有吗？”他再问。

“何为放样？”葛对木工是一窍不通。

“就是把图纸变成零件的。”熊荆给了一个现代答案，葛听得满雾水。问完他自己也放弃了，市面上能买的只是低级工匠，工师、工佐之类，怕只有大家族、军工作坊才有。“此四外观相仿，大小相同，如何辩其优劣？”看着眼前四个子以及子后面伏地而拜的四个作工匠，熊荆不怎么舒服。

“殿下少候，已清宫师相验。”葛请来的是王宫里的工师，此行礼后把四个子都看了一遍，大概是没发现什么问题，便让抬出一个车。此没有辐条，正当熊荆以为他要比较两个子大小时，他却把一个车置这无辐的大中。熊荆顿时明白他是在看面是否均匀，车说到底还是一个圆，不圆不是好。

“此不眡其匡也。”验到第四个子上，终于发现了问题——面不圆。

他一说‘不眡其匡’，伏地而拜的一个工匠抬了起来，然后用力顿首，身子瑟瑟发抖。

“你下去吧。”抢在葛前面，熊荆让此出去。

“唯……唯。”工匠愣了一下才起身，抱起子踉跄的退了出去。

在场的工匠还剩三。本来熊荆只想看看这些的技艺水平，谁料弄得好像生死大赛似的，气氛凝重无比。工师继续验，他用了一根绳子将子全吊了起来，大概是看车的重心，这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子重心全在毂部。此法无效，他又叫抬进来一缸水，将车平放水，再将一根木条平放其上，终于……

“此不均也。”第二个子出现了问题，子在水里下浮得不太平均，一面高一面低。当然，这非常细微，最少熊荆没有看出来。

“下去。”熊荆再道，又一个工匠抱着子踉踉跄跄退了出去。

还剩两个工匠、两个子，但这两个子不管宫师是用粟米去量，还是用天平去称，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熊荆松了气，葛也松了气。

“叫什么？何处氏？”宫师退下去后，熊荆开始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