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使楚

三万持戟之军出征，临淄城内剩下的士卒不过万，仓促间这万要防守方五十里的巨大城池，留守于王城的只有五千。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五千防守王城，另五千都卒防守郭城，这便是临淄城内的兵力布置。

兵力并非力。半个多时辰的城门争夺战中，那些呼喊‘大王与尔等并肩为战’的大夫车驾急急驶向郭城，一通疾呼嘶喊，织坊里的织、铸场里的铸工、冶府里的铁匠，尽管这些没有兵甲，很多抓着木棍，也跟着他们往王城奔来。

大夫们说什么他们根本听不懂，实际上他们说的越多庶民们越是不想来，但‘以护大王’四个字触动所有的经。‘大王是好的，贵官吏是坏的（虽然两者都姓妫）’，朴实的原始二分法即便在两千年后，大多数也笃信无疑。集合起来的群水般涌王城、涌向两军数次搏杀争夺的申门。

看到群的瞬间，城上无计可施的牟种大大松了气；

看到群的瞬间，全身发软的田建挣扎着自己站立，他整理衣襟，揖向这些前来救援的庶民；

看到群的瞬间，被最后几百名齐卒压制在门道前的秦军士卒心直往下沉，他们本以为自己兵力占优，谁想到齐数占优。

城外秦军鼓声依旧大作，城上的齐跳下城，齐军已没有击鼓。看到己方士卒一直堵在门道内不动，城外三百步外的王贲不解道：“我军何以不攻？”

没有回应。厚厚的城墙挡住了视线，谁也不知道里面正发生什么。就在王贲想下令让鼓加疾击鼓时，申门内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声。

“齐何谓？”声本就迷糊，喊的又是齐语，王贲听不清。

“禀、禀将军，”一个谋士吞吞吐吐，待王贲佯怒他才结道：“齐喊：‘杀…杀秦’。”

“杀秦！杀秦！杀秦……”声越来越大，大到整座城池都好像在呐喊、在沸腾。原本‘秦兵卒临淄，民莫敢格’的齐愤怒地拿起死者的武器，疾冲向门道前的秦军。

最前排的齐卒架住了秦军的酋矛，身后的庶民推着他们，重重的将他们推向一矛之距的秦卒。双方的矛柲在巨力的推搡中‘啪啪啪…’折断，等钜甲挨着铁甲时，两军不再厮杀，只做拼命的角力。力弱的一方要么后退，要么被对方踩在脚下。齐疯狂的呼喊中，秦军被他们推了出去，一直推到申门之外。

秦军第二次被杀退并不怪，怪的是冲出申门的除了身着钜甲的齐卒，更多的是身穿五颜六色葛袍的庶民。他们有的手里拿着夷矛和盾牌，有的拿得居然是木棍和簸箕。

王贲赫然看向身边几个谋士，“皆言齐离心，今何以死战？”

齐国的贵商贾奢靡，庶民工匠穷困，楚王三万能临淄，根本的原因就是齐上下离心，眼前的齐上下一心，这让王贲极为疑惑。

“禀将军，”身旁的圉奋揖向他。说心里话，他并不乐意自己麾下的骑兵去攻城，那不是骑兵的事。“齐同心，我军先机已失，不若……”

“鸣钲！”城上齐又有了箭矢，他们对着城外秦军一顿攒，秦军士卒多数没有了盾牌，死伤者众。见此王贲不再犹豫，下令鸣钲。

‘当当当当……’钲声鸣响时，城下的秦卒速退，齐军包括哪些正在箭的弓弩手也罢欢呼。目睹这一切的田建再度瘫坐在地上，哪怕城上城下再响起‘大王万岁’的欢呼，他也不想起来。田故、田楸、田黜、田易、田寿、田帑……诸大夫听到钲声全松了一气，差一点他们就做了秦的俘虏，此刻升得很高的太阳照在他们身上，温暖得颤栗。

权力是一剂春药，得到就不想再失去，颤栗后的他们誓要想尽一切办法挽回当下的局势，避免齐国落到赵国那种命运，而眼下能救援齐国的，只有楚国。

“臣请大王速速向楚国求援。”田楸揖向瘫坐在地的田建，腆着脸道。

“我齐国已绝楚，如何求之？”国相田假一直都很冷静，即便刚才齐军濒临崩溃，他也纹丝不动的站着。唯在齐卒跳下城墙那一刻偷偷抹了一下眼睛。

“飞讯已断，飞讯已不出临淄。”田戍道。攻城之前飞讯就断了。

“太子、公主皆在楚国，”田宗道。“臣以为太子知秦攻临淄，自当求于楚国。”

“若楚弹冠相庆，奈何？”自己对别做过什么，就怕别对自己也做什么，有惴惴不安的道。这句话问完诸大夫便是沉默，楚蛮说不定真记仇不救自己，不救自己他们守住穆陵关就好了。

身后的投石机还在不停的发砲弹，城下秦的尸首全丢门道，车轴损坏的马车也扔在里，士卒泼上鱼油点了火，长达几十米的门道顿时一片烈火。以大火阻止秦军攻城也是可行的办法，缺憾是没有燃料火势就会熄灭。好在两支军队都能在数赶到，哪怕把王宫里的宫室再拆一遍，城门也要保持火势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