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前路

，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车队要前往何方。

“然也。一切皆为大敖故，我军炮卒见昃离相求，虽不明其故，也甘愿西去。”没有白狄秦就不会有战舟，没有战舟就不会有天池大泽之败，秦国也已经早亡。因为这个缘故，炮卒并不喜欢白狄，宁死而不西往，但因为昃离相求，他们又只能同意西去。

“唉！”熊荆忍者痛叹息一声，他很想说自己不如自刎。可真的要自刎么？那么多为了他活着而死，他怎么能在他们死后自己再死？战败是耻辱，委身埃及也是耻辱，背负这些耻辱，活着便是一种折磨，死反倒成了一种解脱。生与死，真的是一个问题。

“大敖勿忧，至楼兰便可返国也。”鲁阳炎不敢再多说话，他一直小心的急着突的叮嘱，不在言语上刺激熊荆，尤其不要提到沙海之战的结果，不提昃离已经伏剑，更不提最后两千多名伤卒全被秦诛杀。想到突的代，鲁阳炎最后又笨嘴笨舌的加了一句：“敖后必忧心大敖也。以时计，此时敖后、诸嫔妃俱已产下大王子嗣。”

鲁阳炎一提芈玹熊荆思维便突然一顿，这是怀孕的妻子第二次独自产下孩子。他鼻子发酸，眼眶里全是泪水，他曾答应她要回去的，他不但没有回去，十数万楚军士卒也没有回去。他们全部战死，他则耻辱的活着。

鲁阳炎的话适得其反，不但没有让熊荆念生，反而让熊荆忽然间很想求死。绑在担架上的熊荆开始挣扎，甚至想要起身，鲁阳炎连忙将他按住，急道：“大敖何以如此？大敖若薨，我楚若何？永生永世为秦之否？”

鲁阳炎的言语禁不住让熊荆想起突在手术时的喝问，他确实可以一死了之，可楚怎么办？不过是几十万童子迁往蓬莱，剩下两百多万楚很快将被秦统治。他们已经为抗秦献出最后一分力气，自己却没有完成他们的嘱托，还将他们全部抛弃在楚地。这时候熊荆忍不住抽泣，泪水从眼角流下，直发髻。

“退下吧。”良久熊荆才平复心，极力镇定，让鲁阳炎退下。

“臣告退，明便要出关，请大王安歇。”夜幕已落，鲁阳炎揖礼告退，出去时将门小声的掩上。不放心的他又告之医仆，言大敖心绪不定，让他们彻夜在门看着。然而这一夜寝房出的安静，次再抬熊荆出寝房时，熊荆眼睛死死的睁着，眸子一动不动。

“王二十一年正月丁酉，荆不疾，荆之降虏，为埃及使臣之佣往埃及国。为色白，椭面，有须，长七尺七寸，年十九。无长物……”关吏看着平卧在担架上熊荆，念着手上过关的关符，上面不但写有姓名、身份，还有相貌、身高、年龄、行李等信息。不知是否是楚很少有七尺七寸的身高，还是秦律规定必须丈量，关吏念到身高七尺七寸的时候特意掏出一把尺子将担架上的熊荆量了一遍。看到关吏仔细量着自己的身高，熊荆的眸子终于动了一下。

什么是政？这是政！

春狩猎，万不可杀母兽，因为它们常常怀有小兽；秋收粟时不但不能拾穗，还要特意留出一小片粟苗喂养鸟雀、田鼠乃至无地的贫者；打渔的时候绝不可使用非常细密的罗网，将小鱼也一网打尽……

什么是仁者？这就是仁政。

对大自然如此，对也是如此。料民是政，因为一旦料民，这些丁就会写在简牍上变成数字，数字很快会成为一堆一堆的尸体；强国十三数也是政，因为物资一旦登记在册，马上便被消耗殆尽。而这种消耗往往不可再生，不可再生则意味着整个生态系统正以毁灭的方式使用，最终一切都会被毁灭。

秦政的残不仅仅是‘毋独攻其地而攻其’的恶毒，秦政的残还在于一切皆要掌握、一切皆要利用的傲慢与刻薄。这种傲慢和刻薄使它不会在春不杀怀孕的母兽，不会在收获时留下粟穗或者粟苗，不会在捕鱼时留下任何小鱼。

熊荆绝不想楚生活在这样的政之下，他必须活着，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