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节

豆饼，让驾辕的马就地吃料。

四类分子刚从地里回村，没进家就被纠集在一起，让他们的家送来各自的高帽，排成队等待发落。乔瞎子在南沿泡放牛，红卫兵让老逛把他换回来。老逛只放十老母猪，没带崽，扔到南大坑丢不了。

乔瞎子刚站到刘文胜身后，贾半仙也被“请”了来，她后面是肖艳华。和平常不同的是，肖艳华没挂鞋。

这些在小队门前聚齐后，由刘晓明领队在村里游街，先由东向西走，再从西转回来，他们走得很慢，像是磨蹭时间，也是等待什么，这样的举动，仿佛是一个盛大活动的前奏曲。

四类们弯着腰，还互相偷视，都想耍滑把身子挺起一些，又怕弯得比别差而遭拳脚。实际上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红卫兵和造反队员根本没监督他们，天气热，谁也不愿遭那份洋罪。贾半仙不用弯腰，但是，她要不停地敲锣。每敲一下，肖艳华就要念诵一声，四类重复，边敲边念：“文化大革命好，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反动四类跑不了，一个也跑不了。刘晓明跑不了，王显才跑不了，杨敬祖跑不了，乔瞎子跑不了，刘文胜跑不了，现行反革命分子刘军也跑不了。”肖艳华领着四类念完这些，贾半仙连续敲锣，跟耍猴艺叫场的锣声差不多。一阵热闹之后，又恢复刚才的敲法。肖艳华念诵：“文化大革命好，文化大革命就是好，牛鬼蛇跑不了，我也跑不了，肖艳华跑不了，贾半仙跑不了，还是一些没挖出的反动派也跑不了……”

这套节目是满天红编排的，让四类分子和牛鬼蛇自己表演，每天一次。如果有政治活动，这些可以随意调过来。

天气热，吹过来的风烤，风里夹着气，们喘气都觉得憋闷。场院里的忙活一阵后，都跑到队院的大门子里乘凉。场院空，阳光照下来，坚实的场地就像一个摊煎饼的大平锅，上去，会产生一种被烙的感觉。

吴有金和刘走到场院门，被红卫兵和造反队员推搡出去。红卫兵怕麦车强行进场，每个车前派三名小将把守，社员们都被召集到小队部。小学也停了课，付亚辉把学生领出教室，连黄岭小学的谷长汉也把学生带过来，气氛格外紧张。

刘屯的们意识到，这是一次大的批斗会。一些心里打起鼓，怕灾难降临上。

四类和牛鬼蛇进了场院，主动站到台子后边，革命群众和被批斗的主要对象没进场，他们可以适当地抬起，但必须站齐，门里的红卫兵可以看到他们的阵容。

太阳稍稍西斜，天气更热，麦子成熟在地里，麦车进不了场，大队又来通知，让全体社员停工开会，吴有金和刘的心被蒸烤。

伏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一旦大雨降临，成熟的小麦就无法收回。而眼下，村里很多家庭已经断粮，两位队长都尝过挨饿的滋味儿，蒸烤的心在滴血！

社员们集聚在小队里，等着往场里卸麦车。战斗兵团还打出横幅标语，写着《拔麦子也是搞革命》的字样，号虽然这样喊，谁也不愿冒着挨斗的风险到地里遭晒，包括总司令马向前，也知道在门里吹着凉风痛快。他说：“吴队长不下话，咱就在这呆着，嘿、嘿也好，同样挣工分儿，傻子才去累活呢？”马向前怕刘辉报复他，已经做好准备，他不但手持锋利的镰刀，还让羊羔子不离左右，呆在门边上，身后留有退路。

红卫兵好象着了急，时不时地派到村瞭望。远处传来铜铃声，两挂马车疾驶而至。马车上坐满红卫兵，红卫兵押着两名学生，学生被五花大绑，脸上满是血痕。

马车驶进场院，稍作停留。等满天红、刘辉领在场院排好队，车上的红卫兵把两名被押者推到地上。

柳红伟奉命给拉车的牲喂，看到在地上挣扎的学生后，“唉呀！”一声，仰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