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隐秘之殇

揭开了的伤疤，给整个夏侯氏都蒙上了一层沉重的云。那么夏侯泽的病逝则是整个越国公府的顽疾，久治难愈，时不时还会流脓生疮。它就像是郭夫的武器、护甲和盾牌，不论何时，不论何事，郭夫总要将它拿出来说一说，没有不向她缴械投降的。

而这，正是夏侯翎最隐秘的痛。

夏侯纾早就明白，有的伤是必须挑了，剜去取腐和脓血，敷上药晒在阳光下才能好得快，但眼下这景却不是最佳时机。郭夫再怎么刻薄，她对夏侯氏的付出都毋庸置疑，是夏侯氏的功臣，也是夏侯翎在这个世上最亲之，更是她夏侯纾的长辈。当着这么多的面，夏侯纾不能让她面子上过不去，否则就是在打夏侯翎的脸。

想到这里，夏侯纾再次恭恭敬敬向郭夫拜了拜，诚心诚意道：“三婶教训的是，纾儿必当谨记。”

伸手不打笑脸。郭夫没料到一贯骄纵的夏侯纾会如此恭敬温顺，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想到唯一的儿子竟然被夏侯纾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带出逛了一圈，还玩到这么晚才回来，她就方寸大，心里始终无法释怀。正欲说点什么发泄一下，便看到见收到消息的宣和郡主已经赶来了，后面还跟着好些个丫鬟仆。

宣和郡主目光凌厉地将在场的都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夏侯纾身上，问道：“怎么回事？”

夏侯纾想着郭夫此刻心中不快，若是当着母亲的面说点什么，只怕遭殃的是自己，忙解释说：“母亲，这事都怪我。是我未经三婶允许就私自带翎儿出府。虽是一片好心，却让三婶担心了。”然后又转向郭夫继续说，“三婶若是不肯原谅纾儿，纾儿自愿领家法。”

郭夫见夏侯纾抢先一步代了事原委，丝毫没有隐瞒，倒也还算满意，尤其是听到后面那句“自愿领家法”，她甚至觉得有几分痛快，于是将目光移向宣和郡主，想看看她作何反应。

夏侯纾原本以为母亲必然会碍于颜面用家规重罚自己，未料宣和郡主却只是淡淡地说：“我当是什么事呢，小孩子家玩闹而已。”然后看向郭夫，“夫是不是过于担心了？”

郭夫不可置信地望着宣和郡主，同为，她们一个失去作为依靠的丈夫，一个失去最优秀的儿子，两都因失去了至亲至之而终郁郁寡欢，似乎应该同病相怜才对，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她越想越不明白，笃定宣和郡主是想偏颇自己的儿，于是说：“大嫂，我的苦楚别不明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你说得没错，我都明白，且感受刻。”宣和郡主神色平静地说，“难道因为我承受着痛楚，所以就让孩子们也一起受着吗？夏侯氏世代出良将，男儿们身先士卒、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翎儿身为三房嫡子，即便将来不打算上战场建功立业的，也不能总是像个子一般终养在院子里。郭夫，父母之子，则为之计远。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郭夫没接话，似乎也觉得宣和郡主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一想到如今三房就剩下夏侯翎这么一个独苗，她却是万万不敢放手的。

“今之事，到此为止。”宣和郡主原本就没打算追究谁的不是，见大家都不说话了，才看向夏侯翎，见他把埋得很低，转而叮嘱伺候得仆，“六公子年幼，后诸位要好生看护，切勿再出差池。”

一装聋作哑许久了的丫鬟仆赶紧点答应。

听到宣和郡主特意吩咐大家要关照夏侯翎，郭夫再无话说，遂领着夏侯翎和随身的仆转身离去。

夏侯纾见势也准备脚底抹油溜走，却被宣和郡主叫住了，只能耷拉着脑袋听候发落。

等了半晌，却没等来宣和郡主的责骂，只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夏侯纾抬狐疑地看向母亲，却听到宣和郡主说：“你既已知错，便自己回房反省吧。”然后也转身走了。

夏侯纾如临大赦，心虚得带着满心疑惑回到自己的院子。

刚进卧房，便看见支开的窗户上站着一只白鸽。她回向云溪使了个眼色，云溪立马往外瞧了瞧，并迅速关上了房门。夏侯纾这才走到窗前抓了白鸽，从白鸽腿上去下一支小小的布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