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结草衔环

门都没挤进去。看到打开又关上的店门，这时两感到又饿又冷又困，气馁的坐在路边条石上休息。

韩章姁叹了一气道：

“我们两个都挤不过那些力大的男，看来过年就只能全家喝稀粥了。”

梅爵揉着酸胀的腿，回看看紧闭的供销社房门，心中甚是好笑，跟三嫂道：

“怕是从前谁也想不到，我们家里会为吃一在外被挤来推去的，而且从天不亮挤到现在，还连都没能碰到。”

“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吧！家里没个男支撑，真是不行啊！唉，这话在外边，在你面前还可以放开了说，在家里，说都不能说！”

梅爵叹息了一声，拍了拍三嫂的肩。

她们往回走，在路上遇到一位颠着小脚偷偷卖蛋的老太太，高价买了十个蛋，总算没有完全失望而回。

准备年夜饭了，任淑贤看着瓦缸里那一点儿玉米面儿，想把除夕的粥熬稠一点儿，可是下顿怎么办？明天怎么办？还是喝稀的吧，至少下顿还有的喝……

年夜饭做好了，清粥一锅，咸菜一碗，十个熟蛋。任淑贤洗净手先盛了一碗粥，又拿碗装了些咸菜和蛋。季元英洗净手，擦，把薄粥、咸菜条和熟蛋端到屋外的砖上。砖是韩章姁带着两位兄弟媳临时铺出来的。

众净面洗手，换了净衣服，一切准备就绪，在老太太的带领下，拜祭藏在花园墙根下丛里的祖宗的被折断的半截排位……拜完了，他们又赶紧把东西端走，把砖拆。

暮色浓郁重后，村庄里静静的，没有一声鞭炮响起。今年不用辛苦忙碌的备年了，李家一家子较往年早得多的就坐在了饭桌前。饭桌上的饭菜也较往年简单多，桌子中央摆着一粗瓷碗，里面整齐的码着咸菜条，桌边每一碗粥，一一个蛋，筷子颜色各异——红色，褐色的，黄色的，但还是整齐的摆在用餐的碗旁。

看着孙孙子对着薄粥饥饿的样子，又看看儿媳们，老太太长叹一气，说：

“孩子们，对不住，家里到了这样的……让你们……”

妯娌们都想说句什么安慰老太太，却难以忍住抑制悲伤的绪，默默的拭起泪来……

梅爵强颜微笑着道：

“娘，不是我们家的因由，是家家都这样！听听，辞灶到现在，外面没有一声鞭炮响，往年虽然我们家不燃鞭炮，再怎么说，外面也是有响动的。”

但是四个孩子却没哭，他们不明白饭都盛好了长辈们怎么迟迟不说：可以吃饭了！

终于，老太太做了个请大家吃饭的手势，众端起碗，拿起筷子，吃起饭来。

梅爵外，妯娌们都把自己的那个蛋给了民源。老太太看看孙子，又看看孙，正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的也给孙子时，看见六儿媳把孙子碗边的蛋一一个分给孙，孙子和他姐姐们一样多，也是两个。梅爵见嫂子不吃，就把自己的给了老太太。老太太不要，正在推让时，忽然听见有敲门。

由于村里太安静了，也由于大家都没有多少力气在吃饭时发出声响，所以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因而突来的声响吓了一家一跳。他们屏息细听了听，果然是在敲他们的门，老太太缓过神连忙放下碗筷，警觉的压低声音招呼孙孙子跟她出去藏起来。大嫂皱起眉，看见婆婆慌忙揣起蛋领着孩子转身就不见了，苦笑道：

“唉，看把婆婆吓得……”

“难道村民们又来了？”二嫂小声说。

“应该不会吧，怎么说他们也要过节啊！”四嫂摇说。

“他们，过什么节，他们说的不放假，难道他们过节，让别生产劳动！”三嫂气嘟嘟的道。

“就算不放假，都不过年了。可现在是晚上，又不能劳动了，他们还要什么？还让我们摸黑去扫街？”二嫂小声猜测道。

“应该不是村民。村民如果来了，怕是早砸门进来，或者翻墙过来了！我去看看……”梅爵说着起身出来。

梅爵出来，妯娌们也跟着出来。她们来到大门，她看看嫂子们，但是黑魆魆中，她一张面孔也看不清，就试探着朝外喊道：

“谁呀？谁在外面敲门的？”

“我，是老段让我们过来看看你们……”

梅爵听到是表哥的部下，连忙下了门栓，打开门。门开了，几名士兵拿着东西闪进来，最后进来的兵把门闭上，他们进了屋，屋里的油灯火苗闪动，似对来客的欢迎仪式。妯娌忙给他们拉过来凳子，兵放下东西，规矩的站着，没有坐。妯娌见兵看见了桌子上的年夜饭，都羞愧的感到抬不起。

最后进门的放下东西说：

“老段说部队不放假，他分发的这些东西也吃不着，送来给你们吃。家如果还有什么难处，就跟他说。”

他放下东西就要转身出去，其他兵也跟着往外走。但是他又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