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荀君为政（下）

尚等齐来拜见荀贞了。

这些曲折，荀贞不知，李博自家清楚。他有些惭愧、有些不甘，心里矛盾挣扎，躬身行礼，说道：“博痴长几岁，虽然最早师从宣师，然若论学识，远不及元熙、明德诸弟。”

荀贞把他扶住，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笑道：“太过谦虚，太过谦虚！”接着又对史诺说道，“君字不诺？可是出自《诗?鲁颂》么？‘莫敢不诺，鲁侯是若’。”

史诺三十出，单就长相而言，是这几中最丑的，黑面黄牙，发少而稀。当曰在宣博家辩论荀贞诛灭第三氏是对是错时，他和时尚一样，是支持荀贞的。他一揖到底，说道：“荀君博学，在下的名字正是出自《鲁颂》。”

“往时我在繁阳亭时，亭中有好些姓史的。你们是亲戚么？”

“荀君说的可是安定里的里长史调，里长老史期一族么？”

“对。”

“细论起来，小民与他们算是远亲。”

“好，好！我当曰在繁阳亭，和诸史皆莫逆。如此说来，咱们也算是早就相识了。”荀贞把视线投注到最后一，即宣康的身上，问道，“君字叔业？”扭笑与乐进、许仲说道，“可惜仲业不在！要不然，不认识的没准还会把他俩当作兄弟呢！”

从荀贞出来到现在，宣康一直在偷偷地打量他，嘀嘀咕咕地想道：“本以为他是一个强横霸道的，不料待接物却如春风化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揖，“在下宣康见过荀君。”

官寺大门临大路，周围没有其它建筑物，风从远处田野吹来，站得久了，颇是寒冷。荀贞握住宣咸、李博的手，带他们往寺内走，边走边笑道：“我前几天回家，闲时游逛大市，碰见了一个从蜀中来的行商，得了数斤好荼。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走，走，去后院，请你们尝尝。”

宣咸、李博诸都是读过不少书的，不比那些繁阳亭的里长们，知道“荼”是何物。李博蹙眉说道：“荼之一物，蜀好饮。在下早些年前，机缘巧合，尝过此物，却是、却是……。”

“却是如何？”

“却是实在喝不惯。”

荀贞给很多都推荐过茶叶，没几个喝的惯的。听李博愁眉苦脸的说完，他也不介意，放声大笑，说道：“喝不惯不要紧，我这里还有粟浆。……，说实话，我早就想与诸位贤君子见见了，难得你们来，咱们一边饮浆，一边畅谈！”——“浆”即带酸味的水汁，或用米酿，或用粟酿。秦汉之饮浆成风，乃至有的贩浆者家产可比千乘之家。

……

荀贞对宣咸、李博、时尚、宣康、史诺几个如此热是有道理的。首先，从他任职本乡以来，这是回有“士子”主动前来拜访。其次，乡中的“士子”本就不多，一下子就来了五个，其中两个还是乡三老的子侄，怎么也得“礼贤下士”一回。

他领着诸来到后院，登堂落座。

唐儿、小任捧着漆盘，恭谨地将茶、浆奉上，一一摆放在众面前的案几上后，倒行退出。许仲、乐进陪坐在侧。

许仲不必再给他们介绍了，现在乡几乎都已经知道，乡有秩蔷夫荀君身边常有一个蒙面寡言的短小男子随从，听说是“荀君”的远方亲戚。乐进来的时间不长，宣咸、李博诸对他还不熟悉。荀贞介绍说道：“此为我友，姓乐名进，字文谦。”

乐进离席站起，行礼说道：“在下乐进，见过诸君。”

宣咸问道：“听君音，不似本郡？”

“在下籍贯兖州东郡。”

“噢？君是东郡？贵郡可是贤辈出啊。先帝年间，阳平刘叔林被郭有道称赞是‘讷心辩，有珪璋之姿’，在朝为官，亢直敢言，不惧权贵。后因受牵连而被下狱，不愿受刀笔吏之辱，竟自杀身死。真节烈之士，有前汉李广之风。”两汉之重名尚气，常有官吏宁死不受辱、在狱中自杀的事发生。只荀贞穿越到来的十来年间，就听说了好几起。

时尚接说道：“是呀。刘叔林忠直节烈，贵郡又有今赵文楚纯孝无双，德化群盗。”

赵文楚，即前文提到的燕赵咨。赵咨不但有“望尘莫及”的故事，而且也很孝顺。有一次，他家中夜晚遭贼，因为害怕母亲受到惊惧，他便主动至门迎盗，一边很恭敬地请求给盗贼们准备饭食，一边诚恳地道歉：“老母八十，疾病须养。家贫，无隔夜之粮。”请求盗贼们稍微留下点衣服粮食，以够他供养老母，而对妻、子和其它东西，只字不提，言外之意任凭贼众取走。

汉重孝。盗贼听后，“皆惨叹”，受感动，同时惭愧，跪拜告辞，说道：“所犯无状，贤者。”言毕奔出。赵咨由此益知名，之后才有他被拜东海相，路经荥阳，曹暠“望尘莫及”的故事。

宣咸、李博、时尚诸和荀贞不熟，想要谈也无从谈起，脆就祭出了“士子清谈”这个法宝，顺着乐进的话，从乐进的同郡名说起，你一句、我一句，议论起了当今的群贤、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