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守门员没守好门，裁判员没好好判

我请你找出这样分红的法律依据。相反，我认为这根本不是分红，而是拿回扣。拿回扣，就违法，这一点，大概不需要讨论吧？为什么有回扣很低而有回扣高得出奇？越是职位高者，回扣率就越高，这是为什么？难道不是权力变现？

唐小舟揣测陈运达此时的心理，大概一方面为焦顺芝等的不争气而恼怒，另一方面，又不得不为柳泉帮的生存而拼争。他之所以借麻阳事件说事，倒不一定要为焦顺芝强出，只不过退无可退，希望借此机会，向赵德良表达一种信号，你不要太甚。

彭清源说过之后，陈运达脸色极为难看，差不多有点拍案而起。他说，清源同志，我想，我们这里不是法院的合议庭，也不是院长联席会议，恐怕无权定为合法还是非法吧。

彭清源自然不会后退，他正准备反驳陈运达，赵德良伸出一只手，向下压了压，制止了彭清源。

赵德良说，我同意运达同志的意见，我们这里，既不是合议庭，也不是法院的院长联席会议。我们无权认定某一行为合法与否。退一步说，我们在座诸位，绝大多数不是研究法律问题的专家，在法律方面，发言权有限。有关法律的问题，必须依靠法律来解决。

说到这里，赵德良话锋一转，看着陈运达，说，怎么依靠法律来解决？那也就是依靠司法机关来解决。运达同志，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这话，陈运达无法反驳。不仅陈运达，任何一个，都无法反驳。依法治国治政，是国策，你能说不依法解决？如果依法解决，不由司法机关解决，又能由谁来解决？陈运达回应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赵德良抓住了这句话，说，看来，大家的意见是统一的。我们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法律标准，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法律途径。先晖同志，你是政法委书记，你说说看，依法律途径走，都有哪些办法？

罗先晖说，三种途径，一是公安立案调查，二是检察

院反贪局立案调查，三嘛，自然就是党内立案，即由纪委和监察厅立案调查。

赵德良说，你的意思是说，要依法律程序解决，就一定要三选一？既然如此，大家都说说，三种途径，到底哪一种更适合这件案子？

陈运达是希望引向三种途径之外，既然现在成了这么个结果，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最终还是决定双规。

这一回合，陈运达显然输给了赵德良，他心里憋着一气，接下来讨论陵峒岩山矿难的时候，他终于发了。岩山矿难存在严重瞒报，这一点，已经不需要再讨论，而且，也不是常委会讨论的范围，毕竟相关部门已经立案。此次议论的是岩山矿难是否涉及行政腐败行为，是否应该针对可能的腐败行为立案。

如果说麻阳是柳泉帮的最后一个堡垒的话，陵峒就是陈运达最大的一颗钉子。陵峒县是陈运达的家乡，县委书记卿志伍又曾是陈运达的秘书，由陈运达一手提拔起来。本来，陈运达早就想将他提拔到更高的职务，只是这位老兄在陵峒得不是太好，告状信满天飞，根本没有政绩可言，陈运达莫能助。据说，有一次卿志伍跑到陈运达那里痛哭，说自己被流放了，这么多年，一直窝在那个穷地方，都憋得发霉了。陈运达动了恻隐之心，想将他平级挪一个地方，结果不知怎么回事，没有办成。

是否针对相关官员的腐败问题立案调查的议题之所以提到常委会上，完全因为岩山矿难瞒报质严重，影响恶劣，群众呼声太大。试想，一个私营矿老板，如果没有背后的权力支持，他怎么敢胆大妄为，又怎么可能让死复活？民间传言称，这个矿老板背后的权力关系盘根错节，极为复杂，不仅在县里有强硬后台，在市里和省里，都有。他们所称在县里的，显然是指县委书记卿志伍，至于在省里的，不用说，那一定是省委陈运达了。省纪委集体决定，对这起案件予以立案调查。

就这一案件的立案问题，夏春和曾先后两次找过赵德良。夏春和的态度很坚决，赵德良似乎有点犹豫不定。唐小舟揣测，赵德良之所以犹豫，很可能考虑到换届在即，一切以稳定为主，最好不要触怒陈运达。尤其关键之处在于，赵德良和陈运达是党政一把手，火无论怎么烧，都不宜烧到陈运达上。一旦触动陈运达，赵德良在中央是不好待的。何况，三年来，自己对柳泉帮的打击已经够严厉，现在或许是该喘气的时候了。

至于夏春和，唐小舟也有一种揣测，传说中，这次换届，余丹鸿、罗先晖、夏春和三个都要下来，而马昭武却

可能上去。若依资历以及排名，应该上去的，肯定应该是夏春和。现在，夏春和不仅上不去，反而可能下来，说明什么？在关键时刻，他并没有坚定地站在赵德良一边。通过这几年的观察，他或许得出了一个结论，赵德良对陈运达以及柳泉帮的打击是不遗余力的。而调查岩山矿难，恰恰可以打击陈运达以及陈运达的宠将卿志伍，这自然就是向赵德良表明态度了。

可夏春和显然没有明白一点，权力之道在于平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