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黑(8)

门几乎是应声而开。

走廊里的一丝气流扰动了电梯内无菌的空气，带来了一更为浓郁、更有力的气息。这气味起初只是隐约可察，似乎昂贵雪茄的烟气息，带着木质与香料的低沉余韵，混杂着古龙水清冽的锋芒。他们步走廊时，这气味逐渐变得大胆，甚至让楼内净、

近乎临床化的空气清新剂开始退让。

顾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穿过中介士的肩膀，落在了门内站立的影上。

非常出乎意料。

他以为会看到一位本地房东，或者至少是亚裔面孔。但站在门厅柔和灯光下的，是一位身材极其高大、气质优雅的黑青年。

他目测至少有一米九，肩宽腿长，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米色亚麻休闲西装，内搭棕色丝质衬衫，领随意地敞开两颗纽扣，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他的面容英俊，颧骨高耸，肤色是沉的、泛着健康光泽的黑檀木色。修剪得致利落的络腮胡勾勒出下颌线。他整个站在那里，就像一尊由力量与优雅糅合而成的现代雕塑，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

“下午好，白小姐，还有这位先生。”青年开，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圆润而标准的英式音。他微微欠身，动作自然得体，“我是罗伯特·阿德约，你们可以叫我鲍勃。”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洁白的牙齿在色皮肤的映衬下格外醒目，笑容里带着自信与亲和。

“下午好，鲍勃先生。”白子妍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对房东的肤色和气质没有任何惊讶。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顾凛也连忙跟着点：“您好，我是顾凛。”

“请进。”鲍勃侧身让开通道，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混合着雪茄、古龙水、木质香料的气息更加清晰地笼罩过来。然而，顾凛敏锐的嗅觉捕捉到，在这心调配的、昂贵而复杂的香气之下，还潜藏着一更加原始、更具穿透力的基底——那是属于黑浓烈体味的气息。

它并非污秽，而是一种强烈的、充满生命力的、带着微微汗和荷尔蒙感的独特味道，如同热带的土壤与阳光蒸腾后的气息，顽强地穿透了层层香氛的屏障，不容忽视地宣告着它的存在。这味道与鲍勃优雅致的外表形成了奇特的对比，让顾凛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冲击和不适。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

中介士热地引着他们进玄关。公寓内部的光线比走廊明亮许多，简洁现代的装修风格一览无余，空气中也弥漫着同样的混合气味，只是室内空间让它显得更集中。

鲍勃引领着他们走向客厅中央的白色大理石茶几，上面已经整齐地摆放着一叠文件和两支笔。“请坐，”他指向沙发，“合同我已经准备好了，条款都按照之前线上沟通确认过的。租期一年，押一付

三，每月六千元，包含物业费和取暖费，水电燃网自理。”

六千元！每月！

这个数字像一颗冰锥，瞬间刺穿了顾凛心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即使事先知道这里的房租不菲，但这个远超想象的价格还是让他心猛地一沉。他一个普通大学生，即使加上兼职，也绝对负担不起这个数字的哪怕一小半。但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白子妍，只见她神色如常，仿佛这个天文数字只是常开销。她径直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份合同开始翻阅。

顾凛也跟着坐下，感觉自己像误了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他拿起另一份合同，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条款，但心思却完全无法集中在文字上。那个巨大的租金数字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浓烈体味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和局促。

顾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白子妍，试图在她沉稳的侧脸上寻找一丝犹豫或动摇，可她只是专注地翻阅合同，眉眼间没有半分迟疑，仿佛这笔昂贵的租金对她而言真的轻如鸿毛。

顾凛的手指在裤缝边缘摩挲，心涌上一复杂的绪——既想开询问这房子是否真的必要，又害怕自己的担忧露了经济上的窘迫，最终只能沉默地收回视线。

白子妍浑然未觉，继续与鲍勃就条款细节平静谈，语速平稳，语气从容。鲍勃倒是偶尔扫过顾凛，带着一丝浅浅的悉，似乎早已看穿了他背后的拮据，却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没有点半分。

鲍勃坐在他们对面的单沙发上，姿态放松却又不失优雅。他耐心地等待着，偶尔在白子妍就某个细节，比如维修责任、退租条款展开询问时，用流利清晰的普通话给予简洁明确的解答。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白子妍身上，带着审视和评估的意味，偶尔也会扫过顾凛，但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顾凛感觉自己像个透明，或者一个无关紧要的附属品。发布页地址(ww*W.4v4*v4v.us)

“没有问题。”

白子妍看完了合同，利落地放下文件，抬看向鲍勃，“现在签？”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