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的、滚烫的烂泥。
我忽然明白了。
他们不是不怕我听到。
他们是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一个能听懂话的
。
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就跟这间桑拿房里,那个用来计时的、不断漏着沙子的沙漏,或者墙角那块被烤得滚烫的、只会发热的石
一样。我只是一个物件,一个场景里无足轻重的摆设。
或许,在吕叔叔看来,我的存在,非但不是一种威胁,反而是一种更高明的炫耀。就像一个猎
,在向他的朋友们展示一张完整的、毫无瑕疵的虎皮时,还会特意把那只被他一并捕获的、惊魂未定的小老虎,也放在旁边。
你看,不仅母的被我降服了,连这只小的,也只能乖乖地趴在这里,看着我,听着我,连一声呜咽都不敢有。
那种被彻底无视、被当成一件没有知觉的家具的羞辱感,比他们话语里那些肮脏的内容本身,更像一把冰冷的、生了锈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我的骨
里。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桑拿房的。
我只记
得,当我换好衣服,被那个服务员领着重新回到二楼那个灯光昏暗的休息大厅时,我看到了妈妈。
她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来时那身黑色的连衣裙。她没有坐在那些宽大的、舒服的真皮沙发上。她只是一个
,靠在走廊尽
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用额
抵着冰冷的玻璃,像是在用那份凉意来缓解酒后的
痛。
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的脸,因为喝了太多酒,也因为刚从桑拿房里出来,而泛着一种不正常的、
湿的红晕。她的眼神是涣散的,像两潭被搅浑了的、
不见底的水,努力了很久,才把我的样子,聚焦在里面。
她看着我,脸上很努力地扯出了一个微笑。
那是一个属于醉酒之
的、迟钝的、没有力气的微笑。那笑容没有抵达她的眼睛,只是像一层薄薄的面具,挂在她那张
红的、疲惫的脸上。
“晨晨,”她开
了,声音很沙哑,带着浓重的酒气,“等……等急了吧?走,妈妈带你回家。”
吕叔叔的车,就停在金色年华门
那片灯火通明的停车场里。那是一辆黑色的、四个圈圈的奥迪,车身被洗得锃亮,像一
沉默的、蛰伏在夜色里的黑色巨兽。
回去的路上,吕叔叔亲自开着车。车里没有开灯,只有仪表盘上那些绿色的、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散发著一层幽幽的、鬼火般的光。吕叔叔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打开了车里的音响。一阵舒缓的、我叫不出名字的钢琴曲,像一条冰冷的、滑腻的蛇,悄无声息地缠绕在我们三个
之间。
妈妈一句话也没说。她靠在副驾驶的车窗上,似乎是睡着了。她的呼吸,很沉,带着一
温热的酒气,均匀地
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凝结成一小片白色的、模糊的雾。那些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的路灯光影,就透过那片小小的、由她的呼吸制造出来的雾,一明一暗地,打在她那张毫无防备的、苍白的侧脸上。 我坐在后排,我能闻到车里那
混杂了高级皮革、淡淡的古龙水,和妈妈身上那
洗过澡后,残留的、陌生的沐浴露的味道。那气息,像一层看不见的、冰冷的薄膜,把我们三个
裹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令
窒息的茧里。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我们家属院的楼下。
吕叔叔把车稳稳地停在院子里那棵被砍掉了的香樟树的树桩旁,熄了火。车里的钢琴声戛然而止。
世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静得,我能听到妈妈那沉重的、带着酒意的呼吸声。
“到了。”
吕叔叔说,他没有回
,只是看着前方,那栋在夜色中显得像一具巨大骨架一样的、黑漆漆的红砖楼。
他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副驾驶座上的妈妈。
“程蕾,醒醒,到家了。”
妈妈的身体,像一只受惊的猫,猛地颤抖了一下。她睁开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刚从梦中惊醒的、茫然的恐惧。她看着窗外那栋熟悉的、
旧的红砖楼,过了很久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魂魄。
“……哦。”她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掉在了雪地上。
她推开车门,想要下车,脚下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吕叔叔立刻也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扶住了她。
“你看你,喝成这个样子。”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责备,却又充满了不容拒绝的体贴,“我送你们上去吧。”
“不……不用了,”妈妈挣扎着,想从他的手臂里挣脱出来,可她浑身绵软,没有一丝力气,“晨晨,扶着妈妈。”
我赶紧下车,从另一边架住了她的胳膊。我能感觉到,她的整个身体都像一袋没有骨
的、沉甸甸的米,重重地压在我的身上。
我们三个
,就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站在那辆黑色的奥迪车旁。
吕叔叔没有松手。他只是看着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