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堕(9-10)

…！”

身侧传来一阵轻微的、床垫被压迫后缓慢回弹的窸窣声。黑暗中，一只柔软

而温暖的手臂轻轻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程甜醒了。

她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只是凭着某种对身边绪变化的敏锐直觉，迷迷

糊糊地坐起身。一只手还带着惺忪的睡意揉着眼睛，另一只手已经准

确无误地、

带着一种安抚意味地搭在了顾初紧绷的手臂肌上。

她柔软微凉的发丝，随着她靠近的动作，轻轻蹭过顾初露的胳膊皮肤，带

着微微的、属于另一个温热身体的体温，以及她常用的那款带着淡淡栀子花香气

的洗发水的清雅味道。那触感，像一根无形的、最柔软的羽毛，极其轻柔地、却

又无比准地扫过他那根因为愤怒和嫉妒而绷得几乎要断裂的神经。

“怎么了？”她的声音，还带着刚从层睡眠中挣脱出来的、特有的慵懒，

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心上，带着水乡姑娘特有的软糯和甜美，却又清晰地传递

出一种不加掩饰的、纯粹的关切。“做噩梦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顾初缓缓转过，看向黑暗中，那个模糊而温柔的廓。窗外微弱的路灯光

线，穿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如同被过滤后的月光，斜斜地洒落在她脸上，恰好勾

勒出一圈柔和而朦胧的光晕。他能看到她清秀的侧脸线条，纤巧挺直的鼻梁，微

微抿起的、形状优美的唇角，还有那因为刚刚睁开而微微颤动着的、如同蝶翼般

的长长睫毛。

那一刻，看着眼前这张写满了纯粹关心和依赖的、安宁而美好的睡颜，顾初

心中那些原本如同火山岩浆般翻涌奔腾、几乎要薄而出的狂怒火、尖锐嫉妒

和黑暗的占有欲，竟然像是遇到了某种天生的克星一般，被一无形的力量硬生

生地、不可思议地从中截断，然后迅速地冷却、平息了大半。

程甜。

他此刻的朋友。这个在他生最自我怀疑、丧失信心的时期，如同天使般

降临，用她那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温柔，一点点将他从自我封闭的泥潭中拉出

来的孩。

这个孩，同时也是他和李博共同的高中同学。

这个身份的重叠，像一把双刃剑，让顾初此刻心中那本就五味杂陈的滋味，

变得更加复杂、更加难以言说。

记忆的闸门，一旦被打开，便如同失控的水般汹涌而至，在半梦半醒的、

格外清晰的黑夜中，冲刷着他疲惫的神经。

高中时代的程甜，在他的记忆库里，其实只是一个模糊而安静的背景板。她

是那种典型的、老师家长

都喜欢的“乖乖”——成绩中上，格内向，总是安

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靠窗的第三排，手里永远捧着一本书，或者低认真地做着笔

记，像是一株在温室里、被心呵护的、需要依靠微光和静水才能悄然生长的植

物。

她从不参与课间的追逐打闹，不加生们叽叽喳喳讨论明星八卦的小团体，

更不会在枯燥的早自习或者午后第一节课时偷偷打瞌睡。她仿佛永远都活在自己

那个纯净透明的小世界里，净得像一杯不起眼的、被阳光穿透的白开水。

但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偶尔，她会抬起。╒寻╜回?╒地★址╗ шщш.Ltxsｄｚ.ｃōｍ目光穿过午后教室里飞扬的

尘埃，穿过一张张年轻而躁动的脸庞，穿过窗外场上传来的喧嚣和阳光，小心

翼翼地、带着某种不敢被察觉的专注和……也许是憧憬？悄悄地落在悄悄落在那

个在球场上挥汗如雨、在课间与兄弟们勾肩搭背、永远在群中央笑得最大声的

少年身上。?╒地★址╗发布页w{ww.ltx?sdz.CＯＭ

他，顾初。那个时候的他，是她整个青春期里，唯一的主角。

可惜，彼时的顾初，眼里只有篮球划过篮网那清脆悦耳的瞬间，只有兄弟之

间无需多言的所谓“忠肝义胆”，以及后来，那个如同夏骄阳般、带着灼热

度和耀眼光芒，轰轰烈烈闯他贫瘠青春世界的孩——戴璐璐。

戴璐璐就像一团行走的火焰，她的张扬，她的热烈，她的不管不顾，她那种

近乎野的、蓬勃的生命力，彻底地点燃了他，也彻底地淹没了他世界里所有其

他的色彩。他像一只追逐光亮的飞蛾，奋不顾身地扑向那团火焰，心甘愿地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