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记 第二部(51-54 [第七卷])

大开，一坐于锦桌畔的八角绣墩，无视锦榻中央的密室，背脊挺直如剑，正是诸葛残锋。

阙芙蓉拉着耿照狂奔时，走的是弹剑居设于曲廊的迷阵，尽管诸葛残锋的轻功凌驾两小，仍在三转五绕间追丢了，其后逐一搜索各院，发现有个区域始终进不去，始知蹊跷在何处。

石厌尘取钥匙时，约莫嫌出麻烦，随手坏了阵基，如此一来，诸葛发现阵法失效闯将进来，也就是时间上的问题。

“晚辈见过庄主。”耿照没敢失礼，抱拳长揖。

锦袍抬眼，焰尾般的金眉在烛映下熠熠发光，相较于视线之冷锐，就连鎏金似的眉鬓都不及眼眸锋亮。

“你是何？”

“晚辈赵阿根——”

“你是何？”诸葛残锋又问。

耿照记取天痴的教训，有些玩笑不能开，有些更开不得玩笑。

诸葛残锋似乎全然容不下模糊的灰色地带，非黑即白，连犹豫都有可能会逾越他判准的界线。

这样的极端危险。

“我不能说。”耿照正色道：“我只能说我不是坏，也无恶意，只是无端被卷这个局，被着手管闲事，原本就是个不相的。”

“我问的是身份。你是谁？”

诸葛残锋盯着他。“在吊陂，那名卖菜少走近骑军统领之前，曾与一在群当中短暂并肩。我见你了样东西给她。”

耿照悚然一惊：“好毒辣的眼力！”满以为天衣无缝，岂料竟未逃过锦袍的锐眼。

“那是块金字牌。”诸葛残锋道：“你救下统领那会儿，又从他甲隙间拿了回来。此外，不久前我在对面的酒肆，偶见一悄悄钻进你乘来的马车，却是那名少。她离开时将一物收进怀中，从流苏的样式来看，正是那面金字牌。”

耿照暗忖：“糟糕

，绮鸳居然被他盯上！莫非竟落到了他手里？”

他对绮鸳的身手与匿踪术极具信心，但诸葛的武功锐眼非同小可，死咬不放的执拗尤其惊，实在无法不为少担心。

自渔阳以来，潜行都一直在他身边布哨跟监，暗中保护，自是出于漱玉节的授意，事前也得到了耿照的首肯。

以盟主的武功，谁敢说他需要保护？

但渔阳本就是五帝窟的地，潜行都在此活动，不比进出自家灶房更麻烦。

黑岛锐进出，正为了听候盟主随时调遣，以起到联络七玄首脑与冷??谷的作用，漱玉节力求表现，当然不会错过此等良机。

而为免骑队伤及百姓，耿照才将七品典卫的腰牌与绮鸳，以为退兵策。

事后一琢磨，这昭示身份的物事随身携带，风险过高，尤其此际使不得内力，若失陷于敌手，后果不堪设想，故藏于马车内，下车时以秘密手势待盯梢的绮鸳取回保管，不曾想全摊在了诸葛残锋的眼皮下。

锦袍垂敛视线，淡道：“此年纪轻轻，匿影藏形的本领却极高明，我才出酒肆便失了她的踪影。然而那面金字牌是军旅所用，我领过兵，不致错认。”

他轻轻吸了气，抬起眼眸。

“……是慕容柔派你来的？”

杀气。他的绪无甚波动，对镇东将军的厌恶却极露骨，耿照知已来到了生死关处。

诸葛残锋看似中庸平和，其实更顽固也更决绝，他在砍断马腿、拦阻石世修乃至天痴时皆不曾犹豫，耿照毫不怀疑他会一刀将镇东将军的密探剖成两半。

“不是。”少年未敢移开视线，郑重回答：“我只是路过渔阳，东镇既不知我在此，我对东镇的绸缪亦一无所知。虽然机会渺茫，但我其实并不希望他知道我在这里，这会有点麻烦。”

或有小慧之逮住“东镇绸缪”一语，得意洋洋地反诘：“你也知慕容柔图谋渔阳？还说不是密探！”但不过是耍嘴皮子罢了。

慕容柔遣适君喻在地近渔阳处设立风雷别业，对前朝遗民施以怀柔，同时监控三郡武林势力，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怕连市井孺都能编派出一大套来，称不上语病。

他摸不清诸葛残锋的意图，只知此际若动手，绝对是有死无生。

良久，锦袍男子才垂敛目光，淡然道：“我对于是否撒谎，有着很准确的直觉，但也有用实话蒙蔽过我。不知你的身份，我始终无法信你。”

虽说如此

，凝练的杀气一霎散去，耿照不禁松了气，苦笑道：“晚辈不能就只是赵阿根么？”

“你不是梅少昆。”诸葛残锋没理他，继续道：“我不识梅少昆，但有识得他，而我刚好认识这个。你不是梅少昆。”语声方落，一从密室的爬了出来，翻出锦榻，落坐于圆桌的另一侧，有气无力地冲诸葛残锋摇摇，竟是先前在大厅角落的那名白袍男子。

诸葛残锋微眯起眼，片刻才道：“慕容柔的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