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王濬楼船下益州

本可没觉得自己瘦了。固然这几年在徐州种地，事务繁忙，免不了经常熬夜，但他本来就不习惯早睡早起啊，不至于因此有多妨碍到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再说了，压力虽大，难道还大得过在胡营中么？那时候说掉几斤很正常，如今在淮终究吃得好、穿得好，还每天锻炼，怎么可能掉秤？不长膘就算谢天谢地啦。

因此面对裴氏怜惜的慨叹，裴该当即表示：“侄儿旧志不改，欲扫清胡氛，底定中夏，复为姑母报受掳之仇，岂敢不夙夜劳心？近常骑马弯弓，或减了，却也结实了，姑母勿忧。”

裴氏又随便问了几句裴该的起居，终究是在江边，旁边儿还那么多杵着等他们呢，不便过多言辞，于是转正题：“那荀氏究竟是如何天仙之貌，使文约必要毁约另聘？”裴该回答说：“荀氏不过中之姿，较之姑母，有若天壤之别。然而才德兼备，实为良配，故此侄儿一时切，与其父议定了聘娶之事。未及先报姑母，实为大不孝，然而……当此世，欲重光社稷、复兴家门，必得一贤内助，侄儿实不愿舍，还望姑母体谅。”

裴氏沉着脸道：“彼前在宛城救卿之事，卿信中也备悉言明了，恩固当报，然娶之为，则大可不必……”不等裴该辩驳，又说：“且唤她来，与我同车，让我看看究竟是何等子，竟然能够迷惑了卿心。”

裴该不禁微微苦笑，也只好躬身而退，跑去与荀崧商议，让荀氏上了裴氏的厢车，然后一行这才离开江岸，启程往堂邑县来。裴该早就在县城内外安排好了居处，事后部曲前来禀报，说计点东海王此番带过江的仆佣、僚属，大概一百余，所率士兵总数不过一千三百。裴该点点：“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也。”

真要有上万兵马过来，就算帮不上忙，扯后腿的能力也足够了，如今就这么点点儿，只要小心提防，又有何可惧啊？

东海王司马裒才过江，旅途劳顿，总得先好好地歇息一晚，明才能开会商议北伐之事，而且当时普遍的低效率，估计光收拾行李，仆役们就能忙到半夜。才进堂邑城的时候，跟随裴氏过来的管家裴仁就凑近裴该，低声禀报说：“那也随之而来了，主公欲如何安排？”裴该想了一想：“且先命其等候，过几再择机召见吧。”

当晚大宴来宾，不过都是些虚应故事罢了。等到宴席散了，裴氏召唤裴该前往，于内室相见，姑侄二这才来得及长篇大论，互述别后感怀。说起此番出征之事，裴氏就问了：“文约，卿以为此番北伐，可能收复乡梓否？”

裴该轻轻摇，说：“实不相瞒姑母，侄儿与祖豫州合兵，若说恢复河南故都，实不为难；进取关中，救援天子，便不易为。至于乡梓……”也就是说河东的闻喜县——“胡贼军势尚雄，恐难遽，只能等平定河洛、关陇后，再徐徐图之。”

河东在黄河北岸，河东郡再往北就是胡汉政权腹心所在的平阳郡，平阳城距离闻喜县不过三四百里路程，想就此一气打到闻喜去，简直是天方夜谭嘛。裴该心说我和祖逖哪怕把能搜集的兵马全都拉出去，再加上什么蓬关的陈午、河的荀组，撑死了能到十万吗？而胡汉方面，光刘曜所部就不下十万……即便战斗力有高下，但敌若是沿河而守，没有同等兵力根本就渡不过去啊。

裴氏不禁轻轻叹了一气，随即关照裴该：“我将裒儿托付于文约，卿千万保得东海王平安才好。”

裴该说姑母你请放宽了心——“大王为征北都督，必不会身临险地，可保无虞。”

“文约自己，也须小心。”

说了一阵北伐之事，裴该好不容易才把话题引到自家婚事上来，问裴氏：“姑母适才与荀氏同乘而来，不知看其如何？”